血色沐浴庭廊,竹影未見月色曉,四手鬼神張揚,白髮神子落亡。

    “術式——【半影】”

    黑影聚於神前,倒映出影中烈焰,火光燃燒灰燼,宿命終結於夜。

    “【千幸雨】。”

    我能感覺到我此時的狀態有些不對勁,相比於爲五條純復仇,我更像是在發泄些什麼。

    但是我沒打算收手,我向曾經自己最偏愛的孩子釋放出了僅剩的寬容。

    “我的術式——“半影”,能夠將我或者對手的影子幻化成另一個“我”或者“他”,由任我驅使。

    並且可操縱空間極大,那個影子的主人甚至不必在場,只要是他身體的一個部分所倒映出的影子即可。”

    “他人的半影是本人的倒映,而我的【半影】,是另一個術式。”

    “「■」”

    無盡的火焰在周身燃燒,此時此刻,她就是烈陽,因術式切換而帶來的那雙金紅色的雙眼帶給她瞭如同光明神一樣的神聖,尊貴又高傲,不,不如說她本來就是這樣。

    我稍帶歉意的低頭。

    “抱歉,宿儺,大概是我的錯,是我說你是我收養的孩子,是被我庇護在羽翼下的雛鷹,

    是我說在我這裏,你把自己當成世界的中心也好,翻天覆地也罷,在外面,你救贖世人也好,殺人如麻也罷。

    也是我說過在你真的變得無可救藥之前,我都會承認你的身份。”

    說着抱歉的話,得出的結論卻是,“你很厲害,但你現在還沒達到你潛力的上限。”

    “我會殺了你。”

    兩面宿儺挑眉,對自己剛剛殺了什麼人絲毫沒有否認的想法,只是笑着問,“很有信心啊。”

    我第一次正面認可自己的實力,“我是最強。”

    兩面宿儺絲毫不懼,“神明”這樣的發言反而使他心情更加興奮而愉悅,他嘲諷般的反問,“救不了已死之人的最強?”

    我冷漠的看着兩面宿儺,嘴角卻依然帶着一如既往的笑,不知道是在嘲諷還是在感嘆,“至少我會想救他,而你,我只想殺掉。”

    和我神經緊繃,看似平靜事實上卻極爲興奮的狀態不同,兩面宿儺倒顯得更爲無所謂,“那就來吧?你要開領域嗎?”

    我搖頭,直覺告訴我這種狀態下我最好不要開啓領域。

    “隨你了。”得到了不理想的答案,兩面宿儺也沒有問原因,鬼神雙手結印,置於胸前,“領域展開——【伏魔御廚子】。”

    佛龕,血水,鬼神之尊

    “「捌」”

    兩面宿儺絲毫沒有打算留手,“捌”只對目標發動一次重斬,重斬的威力視目標物的咒力量而定,欲意一擊斬殺目標。

    而可以說是咒術界最強的千幸雨的咒力儲量可見一斑。

    這可能是【伏魔御廚子】的最強一擊。

    無形的斬擊向我攻擊而來,領域內的攻擊是百分之百命中的。

    我斂下眸子,腦中想的卻是對兩面宿儺的讚揚,他的領域已經完善了,真利害。

    我本來應該是會原諒他的,殺人也好,喫人也罷。

    他的獵物,只是不應該是五條純。

    火焰聚集於手中,刀形聚起,用斬擊打敗斬擊這樣的說法是否有些太過狡猾?

    當火焰擊破斬擊,毀掉兩面宿儺小半個身子時,我依然沒有猶豫,再一次舉起了刀。

    “果然,你喜歡五條純更勝於我吧。”

    兩面宿儺突然的發言讓我感興趣的停下了即將揮刀的動作。

    這是我絕對不可能會做的舉動,如果在這個時候停下刀的話,本應該是代表饒你一命的。

    但此時我的心態更像是——貓逗老鼠一般的戲弄。

    傷口淋淋的兩面宿儺笑容依然囂張,“我殺了五條純你會爲了他殺我,但是如果他殺了我呢?”

    “也許你會覺得他替天行道。”

    他嘲諷般的看着我,“甚至我覺得你所有話中,只有那一句話是真的——我想養個怪物。”

    “你喜愛我,接納我,愛我,但你對我一直以來都有偏見,你偏愛着我,也對我先入爲主着什麼。

    在你眼裏,我只是惡,只會是惡。”

    “我說好久沒喫女人了,你覺得理所當然,甚至沒有問什麼?只是阻止我不能喫人。”

    “……哈。”他的笑容略帶淒涼,依然在笑着,卻又讓人感覺到無比悲哀。

    “爲什麼你不是覺得我在開玩笑呢?爲什麼你就不能再說一句呢?爲什麼你就不能懷疑一下自己的認知呢?”

    “我是被你從一個山林中撿到的,我是被拋棄的孩子——因爲我的兩面四手。

    你說對於他人來說,我是不詳的存在,但在你看來我還是一個稚嫩而幼稚的孩子,我還需要成長,

    這句話也許你真的沒有說謊,我是一個稚嫩而幼稚的孩子,也是你眼中的——人類惡的體現。”

    “說我沒殺過人,我自己都不信,但,你覺得你最大的偏愛五條純他殺過人嗎?

    哈!他當然殺過!”

    “……我詛咒你。”

    遺言是最狡猾的詛咒,死前的詛咒,是最惡毒的詛咒。

    我堅持的。到底是什麼?我的認知。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按照我開心就好的宗旨去執行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這真的是正確嗎?

    兩面宿儺。

    宿儺。

    :

    四手鬼神看着對面神情不變的白髮男人漫不經心的問,“你該不會覺得那女人會爲你報仇吧。”

    “請你好好叫千幸的名字。”五條純先是強調了一遍名諱問題才反問道,“爲什麼不呢?”

    “要賭嗎?賭你殺了我後千幸會不會殺了你。”

    兩面宿儺看着白髮少年依舊溫潤的表情嘲諷道,“她有一句話真的沒說錯,咒術師都是瘋子。”

    五條純笑了笑,理所當然的說,“千幸說的永遠是對的不是嗎?”

    “嗤,我賭了。”

    這是一場用生命爲基礎而形成的賭檯。

    咒術師,都是瘋子。

    :

    咒術師都是瘋子,千幸說的永遠是對的,而千幸她自己,也是瘋子。

    小小的絕望一點點堆積起來,再加上導火索,就會使一個咒術師瘋狂。

    但這種情況不怎麼適用於千幸,她沒有多少絕望,按她的話來說,她似乎是天生的最強。

    她從未失去過什麼,只要她想要,那麼她終歸會得到。

    千幸的“弱點”是兩面宿儺,而我的術式,【弱點置換】可以將自己與“弱點”在受術者的腦中進行地位置換。

    即,我是千幸的弱點。

    千幸雨是最強,但她對我毫不設防。

    :

    那女人被算計了,我發現了,但我一點也不想提醒她,她真是對誰都一點也不設防,但也不愧是最強。

    她很喜歡我,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我是她的童養夫這一點我也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用那女人的話來說,是童年的噩夢。

    不是任何人都會對剛帶回家的孩子說一大堆混蛋話的。

    『“身爲我未來的媳婦,你要乖巧,會坐飯,出門時要落後我一步,溫順更不必說,幹什麼都要聽我的。”

    “說話要柔,其次動作也就是行、走、坐、臥也要柔,心情要柔。”

    “男人做到賢淑最重要的就是‘靜’,因爲‘靜’能生‘慧’。男人要是沒了智慧怎麼能處理家務、相妻教子,所以靜是男人賢淑最重要的一部分。

    ‘順’是男的天性,我和你在談事的時候,不能頂撞,要做到理解我的用意。”

    “順了理,自然你就感受到意義的存在,這就是‘順義’順了義你的感情也會順着妻子,這就是‘順情’。

    做到這些你的‘順’就出來了。”

    “柔、靜、順這三點做到了,纔是真正的賢淑之人,你才配做相妻教子、既嫁從妻之事,而這就是從妻。”

    “聽懂了嗎?”』

    他之前就說了,終有一天,他將超越這個女人,踏着她的屍骨,走向那個最強的位置,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幹什麼要毀掉那麼完美的“人”只爲證明自己纔是實力最強大的呢,將“人”攏入掌心不是更好嗎?

    在那之前,要先拋棄那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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