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甚爾曾經見過她,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印象還極爲深刻,而之所以剛剛沒認出來的原因是因爲差別太大了。

    【穿着黑色和服的女性推着輪椅,輪椅上是同樣穿着黑色和服的男人,

    男人的面色蒼白,微笑着仰頭和後面的女性說着什麼。

    女性原先有些冷漠的表情在聽到男人說的話後微微一笑,空出一隻手用手心貼了貼男人的額頭。

    大概是他的視線太過明顯,女性看向了他。

    而與她對視的瞬間,無形的圧力和沉澱粘稠的黑暗撲面而來。

    像是純粹的惡意,又像只是單純的、沉重的詛咒。

    如同被束縛的兇獸,她收回了最鋒利的利爪,自願給自己帶上了鐐銬。

    而鐐銬……就是那個輪椅上的人嗎?

    真不敢想象,如果那個病秧子死掉的話這個兇獸會幹出什麼可怕的事。

    女性視線的轉移輪椅上的男性也感覺到了,然後又擡頭和女性說了些什麼。

    女性溫和的迴應,然後在男人無奈的眼神下將人推走了。

    而就當他以爲永遠不會再見的時候,那個男人找到了他。

    男人看到他時有些驚喜,“還真的是不會誕生詛咒啊!純粹的無咒力者。”

    這不是諷刺,因爲他從男人眼中看到了讚揚。

    男人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那又怎樣。”

    男人溫和的看着他,略帶感嘆的說,“你是純粹的,比咒術師還純粹,和你相比,普通人就像是未進化完全的猴子一樣。

    而咒術師更是拿着“炸彈”的人類。”

    “拿着“炸彈”的……人類?”

    “沒錯,咒術師會變成詛咒,人類會誕生咒靈,這所有的一切都導致了千幸的不幸。

    千幸討厭咒靈。

    我想將理想的世界帶給她。

    如果能殺掉所有的普通人類,然後再將咒術師手中的“炸彈”解掉的話就好了。

    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的話就好了。”

    】

    那兩個人都是瘋子。

    如今的少女和曾經的女性好像唯一相同的就是樣貌和一身黑色和服。

    除此之外,和當年的那個陰沉冷漠的人根本就毫無相同之處。

    頭髮變短了,性格變陽光了,那個曾經唯一能讓她展露出笑顏的男人消失了。

    兇獸,好像是變成了貓咪一樣。

    那個男人知道嗎?

    這個曾經因爲他即將死去而瘋狂的女性,將他拋開了。

    不,禪院甚爾更傾向於雙方都將對方拋棄了這個答案。

    二者都將對方視爲重要的存在,但女性希望男人活着,而那個男人希望送給女性理想的世界。

    這是無與倫比的矛盾。

    太諷刺了。

    真的太諷刺了,

    這個史書上所寫的高高在上的神明,

    這個傳說從千年前走到現在的女性,這個幾年前滿目陰沉即將要瘋狂的女性,現在眼眸中的漫不經心都要溢出來了。

    如果那個男人出現在現在少女的面前,禪院甚爾覺得少女會嫌棄的說他是個“蠢貨。”

    而禪院甚爾發現,當他說出“我見過你”的時候,少女認真起來了。

    :

    聽到少年的話後我的眼睛亮了,“你以前見過我嗎?那你有沒有見到我身邊有一個男人?”

    禪院甚爾一頓,他從話中聽出了問題,“有沒有不是你更清楚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尷尬的笑着,“哈哈哈哈,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了,畢竟那傢伙跟我定下的束縛把我老久老久之前的記憶都封掉了。

    其實束縛剛啓動的時候我也挺驚訝的,因爲我的記憶還處於差不多幾百年前的說。

    有些不可思議呢,畢竟我以爲我能給予出的感情最多也只是偏愛。”

    原來如此,性格的變化是因爲這是曾經的曾經嗎?

    真是惡劣,明知道那個男人是能讓她願意定下束縛的愛人,清楚的明白自己是愛他的,眼中卻除了對那段記憶的好奇外,還有濃烈的惡意。

    是那種“原來我這麼愛他嗎?完全無法想象我自己會喜歡怎麼樣的人呢,記憶束縛什麼的完全不重要呢。

    如果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殺了那個所謂的摯愛,束縛會給我怎樣的懲罰呢?”

    這個傢伙,這個失去了那段記憶的傢伙,惡劣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

    是還未帶上鐐銬的兇獸,就像是稚嫩孩童一樣的好奇心。

    有拋開一切的漫不經心和懶散,是什麼也不在乎,只要讓她開心,就可以考慮一下的、惡劣的神明。

    “所以說啊。”我湊近眼前兇戾的狼崽少年,幾乎是鼻尖對着鼻尖。

    十分真誠的問,“你能告訴我那個傢伙是什麼樣子嗎?”

    我略帶強調,“請務必告訴我。”

    禪院甚爾後退一步,“……當然。”

    他捏着下巴想了想,“貼切一點的話,是一個和你很像的瘋子。”

    “和你一樣,全身都暗色調,卻有着如玉公子的溫潤,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一雙眼睛了吧?黑沉的陰暗與極致的溫柔。

    想將最理想的世界送到你的眼前,哪怕你並不需要他也依然執着。

    和你一樣,好像很討厭詛咒。”

    “嘛,要做好準備啊!”禪院甚爾扯出了一抹惡劣的笑容,“你那段記憶看起來不是怎麼好的樣子,當時的你好像都要瘋掉了。”

    我沉默了很久,忍不住舔了舔牙齒,懷疑又躊躇。

    我將懷疑的視線投向了狼崽少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乾巴巴的問,“你認真的?”

    禪院甚爾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給予了肯定的答覆,“我可沒有說謊。”

    此時此刻,我尷尬的能摳出三個薨星宮,不僅僅是因爲我想到了一個前車之鑑。

    也因爲剛剛聽到的理想世界論。

    先不說再多麼深刻的感情對於我而言,好像也贏不過一刀天逆鉾。

    想當年我也是很愛羂索的。

    就說那個理想的世界論,我怎麼感覺他所說的理想世界論是殺掉普通的人只留下咒術師,創造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

    或者是讓所有的普通人都變成咒術師,創造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

    中、中二病?

    我、這、可是、額……

    算是黑歷史嗎?

    受到嚴重打擊的我作爲一個守信的人,還是親手將狼崽少年送出了禪院家。

    並且十分好運的在最後得知了他的名字。

    甚爾。

    而就在我目送着狼崽少年的背影之時,我親愛的裏梅出現了。

    四手鬼神異常乖巧,一直跟在我的身後,而裏梅明顯就是衝着【宿儺】來的。

    裏梅表情崩潰的看着我,手指顫巍巍的指着【宿儺】,“千幸大人!!!這是什麼情況?!”

    “宿儺大人知道了會想盡辦法毀掉他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頭,撓了撓臉頰,拽了拽手指,看了看天,看了看地,看了看左,看了看右,就是不看裏梅。

    “千幸大人!!!”

    我:……別嚎了,事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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