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極致的絕望與驚喜。

    絕望於我終會死去,驚喜於我終會死去。

    我所做的都有意義,

    我並不瞭解自己,因爲我下一秒會選擇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如今我發現,也許我對我自己相當瞭解。

    我因爲束縛而失去了記憶,但神奇的是,我心中的“惡意”完全沒有消失。

    我的心態出現了問題,

    很嚴重的問題,

    嚴重到這份未和與記憶同樣消失的心態,影響到了現在的我自己,

    並且我大概猜到了問題出在哪裏,

    咒靈的味道,與——失去。

    我對自己的性格的惡劣程度貌似相當瞭解,但和我不知道我下一秒會選擇什麼一樣,我也並不知道我到底會愛上一個怎樣的人。

    畢竟我多次的選擇都太南轅北轍了。

    小黑貓和小白貓的結局我也不想再做他想,我其實很早就意識到了,畢竟能被我稱作心愛的孩子的人,只有那兩個住在我心尖尖上的兩隻貓貓。

    我敢保證,那絕對是我最純粹的愛,

    而隨後的那個人,我則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按照兩隻貓貓的結局和時間推算,那個時候的我絕對是處於頹廢冷漠與暴躁的狀態,是和兩面宿儺比也好不到哪去的存在。

    在又一次失去重要的人後,兩面宿儺的詛咒無疑會給我帶來極大的負擔。

    我會那麼厭惡咒靈的直接原因,完全是因爲味道。

    也不僅僅是味道,如果殺掉的咒靈過多我都會有一種被大量的和咒靈一樣味道的淤泥包圍的感覺。

    粘稠,粘膩,淤泥混上墨水,再加入齁甜的蜂蜜,樹脂混上血液,再加入濃稠的煙氣。

    貪婪混上惡意,再加入讓人自甘墮落的引子。

    陷阱混上危險,在加入令人厭惡的味道。

    這是我自願讓其加註在我身上的詛咒。

    對實力絲毫不會有影響,但會對人有影響。

    嘴中惡心的味道,身體上的粘膩感,積少成多的結果就是我會更容易瀕臨瘋狂。

    而在我失去兩個重要的貓貓,並在此經歷過50年或者100年的滅靈祭後的那個時期,我不敢想象我會喜歡上一個怎樣的人,而如果真的有人能讓我在那個時期喜歡上的話,那個人無疑就像那個稱呼一樣,是我的【摯愛】。

    而會定下束縛的原因我用頭髮猜都知道,依然是不正常的死亡。

    我又一次失去了重要的人。

    :

    禪院甚爾在離開後其實是有些恍惚的,他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脫離了那個深淵般的家族。

    離開家族之後呢?

    禪院甚爾迷茫了,

    他不知道接下來他該做什麼,

    我則坐在雙眼迷茫的少年旁邊,深深地感到了憂傷,“真是有點搞不懂他們到底在想什麼,你可是天與咒縛啊!”

    無論是記憶問題還是心態問題我都不怎麼在意,在重要的事情上我不會任性。

    但是在這種可以暫且忽視的,還沒有升級到非做不可的事情上,我覺得還是可以按自己開心的想法來。

    不想見五條家的六眼小鬼,禪院的十影還沒有出生,唯一讓我感興趣的只有這個天與咒縛了。

    而且我覺得面對迷茫的後輩,我們這種前輩就應該提點提點,更別說我還是一個具有愛心與負責心的好老師。

    我賊拉靠譜的。

    終於離開禪院家的結局讓禪院甚爾陡然輕鬆了起來,“禪院家就是一個深淵,或者說是瘋人院。

    非禪院家者,愧爲咒術師,

    非咒術師者,愧爲人。

    這種讓人噁心到想吐的言論,就是禪院家侍奉到如今的規則。

    所有禪院家人面對的選擇只有兩個,死亡,或者是同樣變成瘋子。”

    我有些百無聊賴,“我可不是來聽你的心聲的。

    再說如果無法改變規則就融入進規則,這種事情也沒有錯。

    當然,我很討厭禪院家那羣老傢伙,他們的規則真的是很令人討厭,不過推翻那種無聊的規則,可不是我的風格。”

    我略帶嘲諷的說,“但你這還真是,被他人排斥後的幼稚想法。”

    我舔了舔牙齒,嗤笑,“甚爾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是一個擁有術士天賦的人,你是一個被禪院家捧在神壇上的人,你是被所有人讚揚的人,

    又或者說,你是【十影】術式的擁有者。”

    我盯着他的雙眼,不錯過一絲一毫他的神情。

    “擁有了一切的你還會是現在的你嗎?你敢肯定那樣的你會否定這個家族的制度嗎?你敢肯定那樣的你,不會沉淪到那個你口中那個所謂的、深淵般的家族嗎?”

    看着沉默的、迷茫的、甚至不知所措,還帶着對那樣自己厭惡的禪院甚爾,我眼中漸漸浮現出了惡劣的戲弄感。

    “你真的真的能夠肯定嗎?

    其實說到底,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你被否定了之後才所擁有的吧。

    討厭禪院家,

    自身的性格,

    人生的經歷,

    討厭咒術師,

    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基於你——沒有術式上。”

    “閉嘴!”

    看着擡頭用他那雙綠色眼眸,惡狠狠看着我的狼崽少年,我卻興奮的笑出了聲。

    “真是令人愉悅的表情,甚爾君,

    也真是令人感到幼稚而無趣的性格,

    你這種人啊,

    你這種人就像是羂索一樣,

    苟延殘喘存活在這個的世上的——骯髒的惡犬。”

    “我讓你閉嘴啊!!!”

    狠狠的拳頭向我擊來,又被無限所擋下,我微笑的看着面前無法再將拳頭更進一步的狼崽少年,彎了眉眼。

    我伸出兩指點在對方的額頭,“真是失禮。”

    隨着砰的一聲,少年被砸進了牆裏。

    單純的斥力並不會給禪院甚爾這個天與咒縛帶來什麼傷害。

    明白他根本無法傷到這個女人的禪院甚爾冷笑。

    “你這個傢伙也好不到哪裏去吧?失去了重要記憶的敗犬可比我這個本來就流浪在外的惡犬可憐多了。”

    禪院甚爾嘲諷道,“多悲哀啊,你這個從千年前走到如今的人,應該經歷過不少生死別離吧!

    搞不好那個傢伙也不止是你唯一愛過的人。

    這千年間內,那羣咒術界高層的老傢伙也不少給你找麻煩吧,還有那羣悲哀的普通人。

    像你這樣的人到底經歷過多少二選一的選項或三選一的選項呢?

    你也只不過是一個、一次又一次被拋棄的敗犬而已。

    獨自一人被遺留在時間的洪流之中,被時間遺忘的——棄子。”

    如同淤泥一般的惡意纏繞而出。

    我用左手扣住了自己的下巴,語氣讚歎,“你還真是!”

    舌尖狠狠的舔過牙齒,疼痛也無法讓我冷靜,“還真是說出了不得了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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