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蓋也是烏克蘭人,感同身受。

    看到老伊萬這幅狀況,也是哽咽了:“他說,是爲了工人,我能私自說一句麼?”

    林嶺東:“你說。”

    謝爾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語調哀求:“我以私人的名義,懇請林先生幫幫我們,對你來說,這應該不算什麼,可你能拯救幾萬人的生命。”

    林嶺東仍是搖頭:“抱歉,不是我不肯幫你們,兩萬噸麪粉值幾個錢?是有人,不想讓你們活!我能阻止麼?我不能,翻譯給他聽。”

    老伊萬還在嘴犟:“不,我只要麪粉,沒有面粉絕不可能。”

    林嶺東面色漸漸的冷了下來:“我跟你好好說話,能好好聊麼?”

    老伊萬吼道:“我不,我絕不屈服。”

    林嶺東眉頭一豎,在對方身上打量起來。

    什麼意思?

    給你加100萬已經夠意思了。

    給我裝瘋賣傻?

    這可是麪粉!

    這可是糧食!

    臉上,已騰起一股怒氣。

    你這個糟老頭子想我死嗎?

    糧食出口,並不是經濟問題,而是戰略問題。

    他敢走私Arms,都不敢偷運麪粉。

    現在這局勢,烏克蘭正遭到兩超夾擊,還有哪個國家敢對烏克蘭出口糧食?

    一出口,就把兩超同時得罪得死死的。

    這是維護世界和平。

    他敢偷運麼?

    再說了,要是能運進來,還能搞成這幅模樣?

    黑海上,不知道多少重封鎖線。

    被查到了,這玩意兒真正恐怖的在哪裏,他沒有正當理由扣你的糧,搞不好一發魚雷送給你,第二天,就宣佈觸礁沉沒,或者直接失蹤。

    ABCD四大糧商,每年失蹤的船還少麼?

    前一世,林嶺東雖然沒能插手遠洋航運,可港島是個什麼地方?就是靠船運起家的,僅港島一地,便集中了全亞洲9.4%的貿易量,林嶺東又是什麼身份?前一世,他一路坐到港島華商總會副理事長,身家數百億港紙,這些問題他能不清楚麼?

    可也只是一瞬,升騰的怒氣,被林嶺東一口嚥下。

    往椅背上微微一靠,緩緩開口:“伊萬,伊萬諾夫,在我們華夏有一句古話,叫做農夫無罪,懷璧其罪,黑海造船廠,包括整個黑海艦隊,不可能再存在,這是任誰都改變不了的,你堅持什麼呢?我的耐心有限,你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車內的氣氛,冰冷起來。

    老伊萬回過頭,眼神如噬人一般:“你也來威脅我?”

    林嶺東看着他,眼神顯得無比失望:“這算什麼威脅?這算哪門子威脅?和我交易,200萬會準時出現在你的賬戶上,等到其他人過來,你可能一分都撈不到,老糊塗了?這筆賬都不會算?”

    老伊萬伸手,又要去推門。

    砰的一聲,又被麥德維丘克按回來:“想走,可沒這麼容易。”

    林嶺東對麥德維丘克,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這把老骨頭,到了白天有人撐腰還不翻天?

    林嶺東四指微屈,在扶手盒上叩了叩:“貪,是一條裝滿淤泥的船,你只要一腳踏進去了,整個人都是黑的,你怪得了誰?”

    轉過身,目光凌厲的盯着他,連連質問。

    “你堅持什麼呢?你到底怎麼想的?你挖坑給我跳?我可不是小孩子,跟我老實說,還有什麼條件,你大膽的提出來。”

    “錢不夠,我可以給你,可你不能耍我,印度人給你多少?”

    老伊萬被噴了一臉,眼神閃爍幾番,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

    堅持數息,老伊萬頓時頹喪,吐出一口渾濁的氣息:“送我去羅馬尼亞,給我再加100萬,至少300萬打在我賬戶上。”

    講完,又急切的解釋:“你以爲我能拿到多少?我只是一個小角色,不給夠錢,他們是不會點頭的。”

    林嶺東嘖嘖嘖,還真是個老混蛋。

    不罵他一頓,腦子不肯開竅。

    這該死的交易,總是填滿了各方利益,充滿了虛僞的爾虞我詐,各種權術的較量,還有充分的演技,可不正因爲這樣,才顯得美妙麼?

    可這些,都只是小角色的掙扎。

    有錢,纔是真正的大爺!

    “抱歉,送你走,我可辦不到,錢可以加,但船你要多給我兩條,我要成品油輪。”

    講了,林嶺東一拍扶手,在半空捻個響指:“你就說OK不OK?哈拉少不哈拉少?”

    老伊萬簡直沒忍住,被逗笑了,當場就卸下僞裝,對着林嶺東伸出手來:“哈拉少,哈拉少,你是親密的戰友,達瓦里氏,我相信你是一個能辦事的人,可那些印度人,你要自己解決。”

    林嶺東緊緊一握:“這不就對了,大家好好說話,好好聊天,有什麼問題不能擺出來解決呢?再說了,你那個羅馬尼亞是個什麼破地方?只要林先生滿意了,可以在馬爾代夫爲你安排一座海島,享受藍天,白雲,沙灘,再加上大把的美妞,噢,抱歉,你可能無福消受,那批印度人怎麼回事?”

    謝爾蓋在旁邊暈掉。

    這個老闆,說話怎麼亂七八糟的?

    這腦回路也太彎曲了吧?

    好不容易,才組織好正確的語句翻譯。

    老伊萬也算是聽懂了,笑呵呵的抽出手來:“這些回頭再說吧,給我根香菸……”

    林嶺東親自掏出,將菸捲遞上,噌的一聲,火星四濺,Zippo打火機冒出團火苗,在狹小的駕駛室顯得極其耀眼。

    老伊萬湊着嘴,吧嗒着點燃。

    車下邊,麥德維丘克簡直看傻,到底什麼情況?

    隔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難道我被耍了?

    林嶺東現在看他礙眼,將煙盒扔了過去,擺擺手:“一邊去抽。”

    老伊萬深吸一口,吐出濃重的煙霧,嗆得咳嗽兩聲,夾着菸捲兒說道:“是一批印度人,打算進口切爾諾夫號,沙恩霍斯特號,已經在洽談合同了,不是我拒絕你,我也有我的難處。”

    林嶺東:“合同呢?談到什麼地步了?”

    老伊萬:“兩艘船,他們開價500萬美元,比你的條件可優惠多了,你想想,我怎麼可能輕易答應你呢。”

    林嶺東暗道夠狠啊:“合同不重要,關鍵你能拿到多少?”

    老伊萬搖頭道:“我一分錢也拿不到,他們聯繫的貿易部,可船我們不願意交,他們太缺乏誠意了。”

    林嶺東:“那貿易部呢?有他們的人?”

    老伊萬一臉的不屑:“船是我們的,聯繫貿易部有什麼用,我身後是總工會,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爲工人考慮了麼,我必須考慮的,這些錢也要分給工人。”

    林嶺東只用兩秒,便理個清楚。

    呵呵,印度人?

    林嶺東:“那現在呢?組織好語言老伊萬,300萬夠你們分了,不可能再多,我的船什麼時候可以拿到?”

    老伊萬:“明天吧,我先派人帶你們去看船,一切順利,幾天你們就可以開走。”

    林嶺東伸出手去,兩人緊緊一握:“很好,那就提前預祝合作愉快。”

    老伊萬:“合作愉快,但很可能會有一些麻煩,印度人沒這麼容易鬆手的,我能頂得住,可你會有一些壓力。”

    林嶺東:“無所謂,這些印度人什麼來頭?”

    老伊萬:“來頭很大,你應該知道塔塔集團。”

    林嶺東頓時就笑了,反而一臉輕鬆:“知道啊,印度第一財團。”

    老伊萬反而疑惑:“你知道,還笑得出來?”

    林嶺東笑道:“你見過光腳的,會怕穿鞋的麼?他是做正當生意的,我怎麼會怕?他怕我還差不多。”

    要是塔塔親自過來,他可以認慫。

    可這個小生意,派過來是些什麼人?

    不過是一羣牛馬,一羣阿貓阿狗,不是隨手就打發了麼。

    老伊萬露出讚賞,老邁的手在林嶺東肩上拍了拍:“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過來接我,8點。”

    林嶺東手一揮:“送客。”

    老伊萬艱難下車,卻回過頭說:“年輕人,看不起老頭子,你怎麼知道我不行了,馬爾代夫可是你說的,希望你能記住。”

    林嶺東笑道:“可別逞強,老伊萬,我怕你這把老骨頭在牀上散掉,另外……我從不欠誰,我答應你,只要我有能力了,兩萬噸麪粉,我會給一袋不少的爲你運進來。”

    這一刻,老伊萬兩眼溼潤了,將拳頭握緊,懸在車窗前:“爲了工人。”

    林嶺東伸出拳頭,和老伊萬碰了一下:“錯,是爲了我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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