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傅卿和周星雲踏入鄂城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錢塘布好的局中。
無論是通過妞妞來和傅卿套近乎,還是涇陽自北南下接親,都是錢塘計劃好的局。
在這個局裏,周星雲和傅卿無一例外的都成爲了錢塘的棋子。
周星雲斬殺樹妖爲錢塘恢復了封印已久的力量,傅卿則是通過跟妞妞的感情促成了涇陽的仇恨。
直到最後一戰,涇陽祭出龍珠雛形後依然落敗,被錢塘連人帶珠子一同吞入了腹中。
儘管途中有很多變數,但錢塘的目的早已明確。那就是完成最後的十絕陣,從剛剛升龍堂衆的歡呼聲中不難聽出,他的最終目的是天門。
此刻傅卿又想到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紅衣坊裏錢塘笑吟吟的臉。
“發生什麼了?”耳邊傳來了周星雲迷糊的聲音。
“發生了很糟糕的事。”傅卿坐在地上,不停的咬着手指。
他的思維急劇發散,在記憶中不斷的搜尋着關於錢塘的蛛絲馬跡。
周星雲在傅卿到來的那天深夜就將自己最近的所做所爲都講了個明白,此刻看着包圍整座鄂城的十絕陣,傅卿心裏的信息也一點點的串聯了起來。
幾百年前,有兩顆流星墜入了大楚境內,隨後萬仞劍宗和升龍堂同時崛起。
萬仞劍宗歷代宗主都有史料可查,但是升龍堂的宗主卻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升龍堂的主人,從來就沒有換過人呢?
不行,說不通啊,那與北方的聯姻就是是爲了什麼呢?
“先別想那麼多了,周兄現在狀態還是很差,我們先回去吧。”春生道。
傅卿盯着遠處沖天的紅龍,嘆了口氣。
錢塘的計劃,想必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一步了吧?
那妞妞呢?妞妞該怎麼辦?
他甩了甩頭,盡力將關於妞妞的畫面甩出腦海。
既然釋放了十絕陣,又將升龍堂的精銳聚集在此地,那錢塘現在要做的應該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事。
他需要時間來準備。
而這十絕陣和幾千升龍堂衆,便是在這段時間守護他的底牌。
“回去?回哪裏去?看樣子整個鄂城都被封鎖了。”周星雲喃喃的說。
“師尊早已預料到了鄂城不是久待之地,如今已經隨湖廣義軍已經集結在城外不到五十里處。”春生笑道。
“我之所以沒有隨着大部隊撤出鄂城,就是想看看這紅衣坊主到底有什麼幺蛾子。”
“即便是一衆升龍堂弟子,我們也有一戰之力。”
“湖廣之亂真是你們的手筆?”周星雲愕然道。
“接我們的人來了。”
就在不遠處,有兩騎遠遠的奔騰而來,帶起了層層的煙塵。
正是匕首大漢和架河柱。
鄂城內。
無數百姓被升龍堂的弟子們押着,源源不斷的趕向了城中心的祭臺。
趙楚安面帶狂熱的仰視着這高達百丈的赤紅巨龍,似乎是感受到了趙楚安的視線,那巨龍微微偏頭,發出了蒼老的聲音。
“你這次到的很及時。”
“願爲堂主赴湯蹈火!”聽到錢塘的話,趙楚安直接五體投地,彷彿在跪拜君臨天下的帝王。
但錢塘在他的眼裏並不是帝王,而是高高在上的神靈。
七大宗門之中,唯有升龍堂主,是去過天宮的,真正的神靈。
他便是當初墜落在東海的流星,是南方水系真正的龍王。
感受着涇陽的龍珠在自己腹中傳來的溫熱,錢塘慢慢的縮小,漸漸的化成了人形。
原本血紅色的龍鱗在此刻轉化成了一件貼身的袍子,他再次戴上了惡鬼面具,成爲了那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只是可惜,十絕陣並沒有將帝星困在裏面。”錢塘嘆息道。
“屬下該當萬死!”趙楚安跪地請罪道。
“不必自責,這事不怪你。”錢塘道:“是隱鬼那小子太機靈了。”
“我需要時間來消化腹中的力量,血祭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錢塘低聲說。
“屬下領命。”趙楚安再次五體投地。
錢塘走入了紅衣坊。
此刻的紅衣坊已經空無一人,原本的姑娘廚子包括自北而來的車隊都被押到了那片巨大的法陣之上。
錢塘要靠全城人的血祭,打開天門。
並不是像安山臨那般,只是讓天門打開一條縫隙,而是將天門大開,開到能讓百丈龍身穿過,直達他想去的地方。
而跟北方隆家的婚約,大都是他自我分身的結果。
他需要通過血脈融合鑄就出最強大的後裔,然後在合適的時機,收穫掉這顆肥碩的果實。
很不幸的是,涇陽便是這最後的果實了。
此刻錢塘慢悠悠的推開了那道黑色房間的門。
熟悉的機關聲音響起,妞妞依舊在擺弄着手裏的木頭鳥。
“哥哥?”
感受到門開的聲音,妞妞輕聲問道。
“我在。”錢塘柔聲說道。
“擂臺有結果了嘛?”妞妞很小心的問道。
“有結果了,涇陽輸了。”錢塘揉了揉妞妞的腦袋。
“我已經派人去找傅卿了,等過上幾天他到了,就可以跟妞妞永遠生活在一起了。”
聽聞此言,妞妞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我知道傅卿可以的,他跟妞妞說過,會回來找妞妞的。”
錢塘無話,只是不停的揉着妞妞的小腦袋,看着她精緻的小臉。
“妞妞這幾天要好好喫東西,不要等傅卿來娶你過門的時候,還要罵我把你養瘦了。”他柔聲說。
“嗯嗯!”妞妞笑着點了點頭。
“妞妞會好好喫東西,把自己照顧好的。”
說着,她捧起手中的木頭鳥,把它放在懷裏蹭了蹭。
這真是天下一頂一的木頭鳥了,妞妞心裏默默的想。
安撫完妞妞,錢塘走出了黑色房間,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他摘下了惡鬼面具,仔細的看着自己剛剛撫摸過妞妞腦袋的手。
手上沾了一根妞妞的頭髮,他把頭髮捏了出來,小心的放進了懷裏。
走到空蕩的一樓,他仔細的觀望着這裏每一處建築,雕樑畫棟,巧奪天工。皆是他的手筆。
但萬般塵世美景,皆不及天宮。
鄂城的郊外,一處隱蔽的小山谷裏,義軍已經在此已經紮起了連營。
湖廣義軍此次可以說是全線出動,幾萬人浩浩蕩蕩的一路北上,惹得沿途的城池瘋狂的往郢都派信使求救。
“確認了,封鎖住鄂城的確實是十絕陣。”架河柱沉聲說道。
“升龍堂主和紅衣坊主是同一個人,我們被騙了。”春生在一邊嘆息道。
此刻他們正在中軍帳下,周星雲被緊急送去救治,帳內多了個席位空缺。
“關鍵是,紅衣坊主爲什麼要在此地蟄伏?他降下十絕陣的原因又是爲何呢?”匕首大漢有些不解的說道。
“很簡單。”傅卿輕聲說。
“他需要一些時間來完成一個儀式,在這段時間內可能無法行動,便降下十絕陣來封住路線。”
“傅小哥有何高見?”坐在帳內最中心的冷老頭突然問道。
“在十絕陣破之前,我的想法都難以實施。”傅卿聳了聳肩。
冷老頭不做聲了。
作爲一個過來人,他當然知道十絕陣的厲害。
就像當初的盛京匯聚了多少絕頂,也一樣難以攻破十絕陣的封鎖。
如今雖然他們的人數有數萬之巨,但大多數實力都盤踞在三流,甚至三流更往下的位置,想要擊破十絕陣更是難上加難。
而只進不出的特性更是讓人難以捉摸。不像盛京有大大小小八道城門,鄂城的城門只有南北兩道,如果再算上水路,最多也就只有三道進攻的路線。
那五六千名升龍堂弟子可不是開玩笑的。也不會像當初盛京射聲營那樣直接反水大開城門。
“難不成我們就眼睜睜的看着升龍堂血祭出天門,再看着那狗屁堂主飛昇?”匕首大漢罵罵咧咧的猛拍了一下桌子。
“……我或許有辦法。”
沉默了許久,傅卿突然說。
“任何一座陣法,都會有它的陣眼所在。只要找到了陣眼,就能找到突破口,將十絕陣破解掉的突破口。”
“只消派一支實力強勁的奇兵深入十絕陣,找到陣眼,就有機會將大陣破掉。”傅卿沉聲說。
“說的倒容易……可鄂城這麼大,我們該怎麼找陣眼呢?”架河柱無奈的說道。
“當初盛京被圍的時候宮廷有多少陣師都在急着尋找陣眼,可找來找去都是一無所獲,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半吊子。”
傅卿沉下了眼睛,老頭子曾經給他細緻的講解過盛京十絕陣的構造,這些東西都被他記得滾瓜爛熟。
“因爲那時的十絕陣陣眼不在陣內,而是在天上。”傅卿指了指頭頂,那是天宮的位置。
“而升龍堂主此刻的十絕陣,絕不可能把陣眼丟在陣外,在陣外被我們找到的話,十絕陣就失去了意義。”
“所以這陣眼,極有可能就在城內,而且據我猜測,八成就在紅衣坊的附近。”傅卿咬着手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