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傅卿沒有任何要動的打算,錢塘的語氣裏似乎帶着一絲哀求。
“記得……帶她去天下看看。”
“好。”傅卿說。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眼前的男人,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錢塘可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爲什麼還會對自己的造物戀戀不捨呢?
他艱難的俯下身,從錢塘的手上捏起了那顆珠子。
或許,錢塘真的很愛他的妹妹,就連最後的血祭,也給了妞妞一個完美的幻境做爲結局,殊不知他的妹妹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不然也不會在夢裏跟傅卿道別。
看到傅卿拿起那顆珠子,錢塘有些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我……做了很多年的戲子,但仔細想想……或許做個戲子……也不錯。”他低聲說道。
“可你殺了上萬的百姓,還親手把你的妹妹送進了火坑。”傅卿說道。
“如果我能一直演下去,那該多好啊…至少,至少在死前,還有個妹妹能在牀榻前叫我的名字。”
傅卿不再說話了,他手裏的珠子傳來了誘惑的味道,似乎將它吞入腹中,就能搖身一變成爲那百丈的巨龍。
“需要我給你收屍嗎?”忍住誘惑,傅卿低聲問道。
“謝謝,但還是把我拋在江水裏吧,這樣就好。”錢塘閉着眼睛說道。
他說話已經越來越艱難了,軀幹上被光環轟出的幾個大洞還在瘋狂的吞噬着他最後的生機。
“讓我隨着那些被我害死的枯骨,一併流入東海吧。”
這個天上下凡而來的真龍風流了一輩子,計劃了一輩子,最後卻還是把自己託付給了自西向東的悠悠江水。
來路重重,去路匆匆,一世英流隨風去,回首一場空。
但錢塘可算不上是什麼英流之輩,他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優柔寡斷的小男人。
跟傅卿的戰鬥,他沒有使用自己最擅長的幻境,也沒有招出密密麻麻的隨從,只是簡單的噴出龍息,跟傅卿肉搏打的不可開交。
但此刻也沒有人知道,他有沒有在戰鬥中放水了。
或許只是在爲自己的死去找個理由罷了。
此刻的鄂城,是安靜的。
那些升龍堂的弟子在城外跟義軍打的不可開交,此刻他們已經失去了理智,全然不知自己的主子已經死在了鄂城。
傅卿拖着瘸腿走到了那個乾癟的姑娘面前,她的衣服此刻看起來大了一號,嘴角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看了看手裏的珠子,慢慢的撐開姑娘的嘴巴,把那顆錢塘的龍珠放入了她的口中。
下一刻,妞妞的身軀開始慢慢的恢復了起來。
心臟在瘋狂的造血,血液撐開了乾癟的經脈,她臉上的灰色在迅速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白皙紅潤的皮膚。
胸口傳來明顯的起伏,她又重新恢復了呼吸,整個人看起來長大了不少,不再是以前的那個瘦弱的小姑娘。
此刻正是辰時,日正當中,霧消雲散,太陽剛好。
宛如睡着了的姑娘,在此刻睜開了紅寶石一般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