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書劍雙龍行 >第一百零五章 遺忘
    當傅卿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下午。

    他緩慢的睜開了眼睛,入眼的只有一片坍圮的廢墟。

    “我怎麼會在這裏?”他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緩緩的站起身,遠處的夕陽正好,只能看到江水東流。

    他此刻正穿着一件書生制式的袍子,領口還有深紅色的刺繡,這袍子華貴無比,怎麼看都不像是他能買得起的樣子。

    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就連已經廢掉的膝蓋和腳腕傳來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對了,我要去找……”

    傅卿一拍腦袋,像是靈光一現。但在下一刻,他的表情奇怪了起來。

    “我要去找誰……”

    他望向了遠處的太陽,柔和的陽光把自己照的暖暖的。

    他忘記了自己要去找的人的名字。

    他現在的記憶非常的混亂,似乎在每個關鍵的節點,都少了個人。

    一個人去東海,一個人被宗門的人追殺,兜兜轉轉回到了鄂城。隨後爲了阻止天門的打開,和老頭子協力,斬殺了升龍堂的龍王。

    看起來很合理,還有周星雲在一邊的協助,活脫脫就是一幅少年掙扎求生的血淚史。

    “可是……明明沒有賺夠錢,我爲什麼要去東海呢?”他有些奇怪的呢喃道。

    而在此刻,鄂城的廢墟外,打點完義軍的傷亡人數,冷老頭有些感嘆的望着天空。

    她走了。

    他是親自目送升龍堂新一任的堂主帶着剩餘的升龍堂弟子離開的。

    那個姑娘似乎對周星雲非常留意,還特地在他的面前走了幾圈,但周星雲這貨完全不經撩,那姑娘只是在他身邊走過,便兩眼翻白的暈了過去。

    “城裏還有一個少年,應該是昏過去了。”那姑娘穿着華貴的鳳冠霞帔,不知道是誰的新娘子。

    “你對我們沒有敵意?”冷老頭有些奇怪的問道。

    當時他還在李庭玉的挾持之下,但那姑娘只是稍微瞟了一眼李庭玉,她就很自覺的放下了手中的箭頭。

    “升龍堂要換人了,自然針對的方向也要更改一下。”那姑娘很自然的說道。

    “你們可以任意發展,但僅限於湖廣地區,我會讓那裏的分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姑娘的語氣裏帶着一絲不容置疑。

    “爲什麼?”冷老頭疑惑的問道。

    “或許是因爲你們的目的我很喜歡。”姑娘隨意的編了個理由,語氣裏帶着些許敷衍。

    “最後,我希望你能幫我個忙。”

    ……

    “春生,你帶着人去城裏找找還有沒有百姓倖存吧。”冷老頭坐在輪椅上,沉聲說道。

    此刻的他,比之前更顯蒼老了。

    春生得了命令,對冷老頭拱了拱手,便打點了人馬,向着鄂城破碎的城門走去。

    但剛剛步入城門,他便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一個少年正拖着瘸腿,向着城門艱難的走來。

    “傅小哥!”春生有些驚喜的喊道。

    傅卿的沉思被打斷,他下意識的擡起了頭,迎面而來的是春生一個大大的熊抱。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還能活着走出來!”

    傅卿被這一個熊抱整得臉有些扭曲。

    “感情你們都準備喫席了啊……”他哭笑不得的說道。

    “讓那種雷劈上一下,就算是絕頂,也差不多得喫席了。”春生鬆開傅卿,拍着他的肩膀說道。

    聽聞此言,傅卿的表情有些黯然。

    他總共被這道雷劈了兩次,兩次都是有個男人頂在了他的頭上。

    跟那個男人相比,自己的瘸腿都算不得什麼了。

    而現在,就算是請神,也再請不到那個男人了。

    “周星雲呢?他還活着沒?”傅卿問道。

    “剛剛還挺歡騰的,你是不知道,他揹着任陣師從升龍堂弟子裏咆哮着衝出來的狼狽樣。”春生哭笑不得的說道。

    “任姑娘呢?小隊裏的其他人現在怎麼樣?”傅卿又問道。

    “估計是託帝星的福了,最嚴重的都只是輕傷。”春生說道。

    “但這次能把升龍堂主從天門外硬拉回來,還得是看你啊。”

    聽聞此言,傅卿一時有些沉默。

    他隱約記得錢塘在死前拜託了他一件事,但內容卻完全記不起來了。

    “別想那麼多了,能活下來就是最好的。”

    看到傅卿沉思的神情,春生輕輕的捶了兩下他的胸口。

    “嗯。”傅卿點了點頭。

    在江南做完了所有的事情,他馬上就要出發去盛京了。

    可惜路費還沒有湊齊,他有些頭疼的摸了摸腦袋。

    等等,似乎自己頭上少了些什麼東西。

    他記得,那裏本應該有個長長的冠冕來着。

    義軍撤的很早,鄂城經過了這一戰幾乎沒了活口,幾乎沒有什麼營救的必要了。

    “老爺子,今天就要走嗎?”

    此刻傅卿的旁邊停着一輛板車,上面丟着睡着的周星雲。

    看他的樣子像是八輩子沒有睡過覺,就算傅卿扇了他倆耳光,還是沒有醒轉的跡象。

    “我們要去湖廣發展了,不過以後肯定有機會再見的。”冷老頭咳嗽了兩聲,對着傅卿低聲說。

    “希望在老頭子我有生之年,得見帝星君臨天下。”

    冷老頭的眼裏滿是期待,他重重的拍了拍傅卿的肩膀,把少年拍的險些癱倒在地上。

    義軍走的很倉促。

    傅卿拉着板車,有些艱難的停在了江岸口。

    此刻將近入秋,太陽落山後風裏隱約透着寒冷。

    這裏曾經是鄂城的漕運道口,只不過現在已經失去了原本的繁華。

    城市都成廢墟了,還談什麼繁華。

    當走到漕運道口時,他下意識的看向了路邊的角落。殘存的記憶告訴他,這裏曾經是一家不錯的布坊。

    他曾經在這個布坊下面擺過一個小攤子,也就是這樣認識了烙鐵頭,不過聽說他後來聽了傅卿的話,把綽號改成了架河柱。

    他微微偏頭,總覺得這裏應該是擺着一張怪異的木頭桌子,上面應該坐着一個長着大腦袋豆豆眼的傢伙。

    “真的是……我真是老頭子的怪奇故事聽多了……”傅卿搖了搖頭。

    並沒有等待多久,碼頭便颳起了東風。

    傅卿坐在板車的一邊,眼神注視着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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