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坐在病牀邊的楚傑，汪總氣不打一處出，“你知不知道，她做的所有都是爲了你。來這個地方是爲了你，弄成這個鬼樣子也是爲了你，你這輩子打算用什麼去償還她，如果她真出了什麼事，你要怎麼過你的後半生！”
楚傑想說點什麼，於公，汪總是他的領導，領導訓話，總該接點什麼；於私，汪總是趙菲菲的表哥，病人的家屬到來，他這個知情者，怎麼都該描述點當時的情況，說點安慰的話。
可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他自己都不知道，還在危險期的趙菲菲如果沒能最終挺過來，或者即使挺過來如果留下後遺症，他該怎麼辦。
趙菲菲爸爸比汪總晚了兩個小時到醫院。
“對不起，三舅，我沒能照顧好菲菲。”房門一推開，趙吉祥的身影一出現在門口，汪總就忙不迭的起身迎了上去。
趙吉祥徑直走到趙菲菲的病牀前站着，他背對着所有人，無人能看清他的臉，他的身子沒有任何顫抖的痕跡，他這樣的人，在波瀾壯闊的人生中滌盪，任何的風波他都能從容面對。
“你們都出去吧。”他的聲音也聽不出悲傷，只是略微有些疲憊。
汪總帶着一行人往病房外走。
“楚傑，你留下吧。”楚傑剛走到門口，就被趙吉祥叫住。楚傑望向汪總，汪總看了看楚傑，又看了看趙吉祥的背影，搖搖頭，走了。
房間裏少了幾個人的呼吸聲，更靜了。
趙吉祥動了動身子，扯過一旁的椅子坐下，又指了指病牀另一邊的椅子，沒看楚傑，說了聲，“你也坐吧。”
楚傑安靜的走了過去，默默的坐下。看着趙吉祥面無表情的坐着，雙手不停的按壓自己的太陽穴，指尖挨着的兩鬢頭髮有些閃閃的白色。
“她果真是用了生命來愛你。”趙吉祥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但是楚傑有些怕，想解釋趙菲菲的自殺誘因不是因爲自己，可是，這麼多的情緒交纏，完全沒有自己的原因好像也不太可能。
楚傑看着趙菲菲的臉，面容平靜，跟發現她的時候一樣，宛如熟睡。首爾醫院很貼心，很注意細節，搶救過程中的創傷、血跡或者是嘔吐物都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看不出一絲痕跡，病員服也是粉紅色，看起來就像是趙菲菲穿了睡衣在熟睡。
“等她好了，如果她還想嫁給你，你們就結婚吧。”趙吉祥擡起頭，看着楚傑，“條件你開，要韓國分公司還是要總公司股份，都可以，可以在婚前完成，算作你的婚前財產。你們的婚房、她的嫁妝，你都不用擔心，我會準備好。”
“趙總，這個問題我以爲我們已經徹底討論清楚了。”
趙吉祥低下了眼皮，“我不是和你討論，我是告訴你。”
趙吉祥的語氣冷得讓人頭皮發麻，楚傑知道，與他抗衡，是螞蟻和大象的較量，他承認他確實有些害怕，他不敢再像以前一樣直接頂撞，以前有趙菲菲在，趙吉祥會留情面，可是現在的狀態，楚傑瞬間腦補了許多畫面，可能是電影看太多，他覺得他客死異鄉的機率在無限增大，他不相信韓國這個法治社會對外國人有用。
他沉默，不敢發出聲音。
“你永遠不要低估一個捍衛自己子女的父親的力量。”趙吉祥摸出手機，撥了號碼，說了聲，“進來。”
汪總幾乎瞬間推門而入。
房間裏沒了多餘的椅子，異國他鄉的窘迫，他們的財力也無法讓他們快速找到VIP病房。
“說現在的情況吧！”
“資金喫緊，自己發行遊戲資金缺口在2個億，基本不可能。韓國代理商商量了聯合發行的事，他們想進中國市場，他們願意承擔大部分資金，我們需要投入的資金在6千萬左右，我的資金都在地產項目，公司資金不足夠。”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一問一答都簡明扼要，只是楚傑不知道這樣的機密爲什麼要在他面前說，和趙吉祥上一個話題差距又是如此的大。
“韓國人還有什麼條件？”
“遊戲主控，楚傑。”
“其他呢？”
“沒了。答應這兩項條件，即使在發行過程中出現新的資金缺口，他們補。”
“市場預估準確不？”
“準確。三個獨立評測公司根據得出的結論，都是S級作品，會在國內產生現象級。”
“回覆他們，錢我出，楚傑和大股東的女兒有婚約，關係穩固。讓他們準備合同吧。”
汪總下意識的望了一眼楚傑，見楚傑的眼神完全迷惘，又看着趙吉祥似乎不像是開玩笑，試探着叫了一聲，“三舅？”
趙吉祥動了動他已經坐得很累的肥碩的身子，甩了甩脖子，起身，“如果楚傑不同意，你就說服他。否則你的遊戲公司易主，同時你準備好賠償款，你沒能兌現融資時的對賭協議。”趙吉祥看也不看楚傑一眼，就像這個事情與他無關，往門外方向走，“我去給菲菲辦理轉院，回國療養。”
“趙總！”楚傑叫出了聲。
趙吉祥停下腳步，慢慢的轉身看向楚傑，“不管你同不同意，這段時間你留在首爾，國內的地圖要出完整版，這是你欠菲菲的，當初她是爲了你才籌備了韓國分公司，於情於理，你都要有始有終。否則，你的餘生，就等着漫長的官司訴訟吧。”
“趙總，你這是威脅我？”
趙吉祥正準備轉身，聽見楚傑的話，停了下來，回頭，語氣依然平靜，眼睛看不出任何怒氣，“是的。威脅。”
擲地有聲，震得汪總的身子都微微有些晃動。
“我可以辭職。這個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工作。我欠菲菲的，我會償還。”楚傑氣昏了頭，汪總連忙拉住楚傑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趙吉祥低頭不語，沉默了半分鐘，楚傑幾乎都快能聽見汪總的心跳，趙吉祥慢慢的走過來，在汪總身邊停下，“諮詢律師，商業詐騙、出賣公司核心機密、違反競業協議，任何可以讓他入刑和重罰的條款，都不遺餘力的舉證。”
楚傑離趙吉祥不到半米，中間只隔了一個汪總，如果單憑身體優勢，即使沒有任何拳術套路，他也絕對能夠快速的一招制敵。汪總像是感應到了楚傑的內心，一把推開楚傑，楚傑沒留神，一個重心不穩，後腿了兩步，身體重重的砸向後面的牆壁，他隔了趙吉祥1米多的距離，他再沒機會。
“哼！”趙吉祥鼻子裏發出輕蔑的聲音，眼珠一轉，看着汪總，“哦，你可以告訴楚傑柳嵐懷孕的事。該斷的念頭，要斷。所有的事情處理乾淨，讓菲菲醒來的時候開開心心結婚。”
“懷孕？什麼意思？”楚傑直起身子，一臉震驚的看着趙吉祥即將離去的背影，伸手想要去拉，汪總一把抱住他，汪總有常年健身的習慣，他的雙臂孔武有力，楚傑一時無法掙脫，聽見汪總不停的說，“一會給你解釋，你不激動，不激動。”
看着趙吉祥緩慢的，一步步的離開病房，拉開房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