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像真正的遊客，每天由小魚接着去一個又一個的景點閒逛、遊玩，變着花樣喫各種美食，時間過得不艱難，因爲大假期間，所到之處全是人，無形中拉長了他們活動的時間，偶爾遇到小魚的各種朋友，享受點本地人的特權，就算是意外驚喜，這樣的日子，充實而墮落。
楚傑偶爾會想起自己的父母，趙菲菲貼心的用VPN連接了外網製造了跨國長途的假象讓楚傑和媽媽通了電話，告訴媽媽自己正和菲菲在澳大利亞度假，信號不好，又隔了時差，所以等大假結束後再聯繫他們。
隔着電話都能聽見媽媽開心的笑容，對於菲菲，媽媽始終更爲偏愛。
在大假的最後一天，趙菲菲突然接到電話，立馬以身體不適告別小魚，結束他們的假期，楚傑知道，要來的終於來了。
在酒店門口一下出租車，就跟過來一個彪形大漢，楚傑覺得有些臉熟，努力一響，那年大年初一寺廟偶遇趙家父女，跟在趙吉祥身邊的人，本來以爲只是普通保鏢，現在看來，也是被趙吉祥視爲了半個親人的人，能夠在趙吉祥離世之後，依然聽命於趙菲菲，不離不棄。
四目相對，那男人肯定點點頭，趙菲菲挽過楚傑的手，對那男人介紹，“你見過的，楚傑。”又側頭對着楚傑，“我叫他周哥。”
楚傑禮貌的和周哥握手，從他眼神裏看不出任何好奇，他也記得楚傑，趙菲菲這樣的介紹，其實只是爲了強調，她信任楚傑，視爲親人。
本來就是中等規模的酒店，大堂裏擠滿了退房準備離開的遊客，稍顯凌亂，周哥微微皺眉，也不知從哪裏就又竄出兩個和周哥差不多身高的男人，擠在最前面，充當着引路人，讓跟在後面的趙菲菲和楚傑處於絕對保護區域。
楚傑莫名的，有一種花童牽引着新郎新娘入場的錯覺。
在等待電梯的時候，本來還有兩三個也在等待電梯的客人，看着周哥一行人後，下意識的後退，楚傑始終相信，人的氣場是發自內心的，很多不怒自威的人是因爲在他內心深處如鐵石般堅硬沒有任何溫度，比如周哥這種。
他們的臉部永遠保持着僵硬，那是長期壓抑了自己的心情而造成的臉部感知退化，楚傑默默的看着那退後的幾個人向他投來的同情表情，他們的氣場不夠，在周哥一行人的簇擁下，他們像被老鷹抓住的小雞。
楚傑在想，如果真的，那天在療養院的酒店，沒有孟方瀾的電話，他們是不是早就是落入鷹爪的小雞，現在的自己該如何的面目全非。
他想等回到他們的城市，他一定要拋開趙菲菲，單獨的問孟方瀾，柳嵐提起楚傑名字的時候，是怎樣的表情？
下了電梯，遠遠的就看着他們房間門口站着兩個人，一動不動。
“非要這麼興師動衆？我們這幾天不也過得挺好麼？”楚傑小聲的問趙菲菲。
“他們動了，汪有格就知道了，周哥如果不是已經打點好所有，不會貿然過來，而只要過來，所有的事暴露完了，就是比拼雙方實力的時候了。”趙菲菲也壓低了聲音解釋，聲音在這空蕩的走廊裏有着回聲。
“這層樓的客人呢？”楚傑意識到這層樓這一刻異常的安靜。
“估計周哥禮貌的談了清理條件吧。”
楚傑看了周哥一眼，他依然面無表情、目不斜視的走在一側，他們的聊天裏幾乎每句都涉及到他，他卻好像聽力缺失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大概是他們這行最起碼的準則，能夠專注的在一個自己擅長的領域生根發芽也是一件幸事。
房間裏就坐着他們三個人，趙菲菲堅持所有的事情楚傑都能知道。所有的細節被周哥一一補充完整，主體脈絡和趙菲菲的推測吻合，汪有格從引入趙菲菲進遊戲公司開始，覬覦的就是趙家的產業，截止現在，趙吉祥的大部分產業都能見到汪有格的身影，只是以趙吉祥的性格，不可能對這個侄兒不防備，所以即使每個產業都是微不足道的股份，但是都有依據證明，這些小額股份趙吉祥在出讓的時候都實打實的按市價毫無折扣的收取了汪有格的投資款。
趙吉祥不缺這點錢，他的行爲也不難理解，有朝一日，不管是趙菲菲接班還是他的小兒子長大有能力接班，過渡期間，趙吉祥需要給他的子女培養一個輔佐大臣，汪有格自己有實力，而這親戚身份比常人再怎麼都會多一分信任。戰略戰術都無懈可擊，他只是沒料到自己的突然離世。
趙菲菲深吸一口氣，汪有格對他們趙家的瞭解程度，超過了最初的預估。
“她這一年去了哪裏？”楚傑還是沒忍住貿然開口。
趙菲菲沒動，周哥看了眼趙菲菲，終於還是將視線移向楚傑，“沒查到，醫院的記錄是最後的消息，之後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估計是晴朗幫忙隱藏了行蹤。”
“這麼早隱藏行蹤是計劃的一部分麼？可不可以理解爲她的迴歸也是晴朗授意？晴朗玩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借汪有格和我的爭鬥，坐收漁翁之利？”
周哥搖搖頭，“抱歉菲菲，沒查到，畢竟我們的資源範圍在我們城市居多，而晴朗家和遊戲公司其實不在我們的有效範圍以內。晴朗家要隱藏這些不被我們查到，很容易。”周哥停頓了一下，“而且，好幾個私家偵探都拒絕接我們的單子，再高的價錢都不接，好像已經有人提前打好招呼了。”
“最近晴朗和汪有格接觸多麼？”
“不多，反而和一個叫林偉傑的比較多。”
“偉傑還沒走麼？”楚傑問，“我記得他說只呆三天要回首爾的。”
“沒有，現在還未有出境記錄。”
趙菲菲擺擺手，“不重要了。媽媽在哪裏？她現在的情況如何？”
周哥的眼簾突然的下垂，只停頓了幾秒，再擡頭，望着趙菲菲，“對不起，菲菲。我們去晚了。”?
趙菲菲不解，“去晚了是什麼意思？我離開療養院到跟你聯繫最多兩個小時，你就算不趕着出發一個小時也到了，也比他們快。”
周哥搖搖頭，“不比他們快。我們需要研究療養院的構造，而他們就像一直就知道準確位置一樣的，最快的速度轉移走了。”
“你的意思是，扣押我媽媽的，一直都是汪有格？”
周哥正欲說話，趙菲菲馬上伸手打斷，“關於前面我爸爸的部分不用給我講，我不想知道真相，你只需要給我說汪有格什麼時候開始接手的。”
“準確點說，你爸爸從未讓別人假手過，因爲顧及你，他從未用過身邊人，所以我都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還有誰能讓我爸爸這麼信任？”趙菲菲頭靠在沙發上，努力的回想。
“劉乃貴。”楚傑突然的出聲，這個名字就是在頭腦裏突然的冒了出來，楚傑覺得能讓一個人在趙菲菲眼皮底下都不能被發現的，只能是對療養院有着絕對掌控權的人，熟悉療養院的所有情況，所有人也都聽他的，這個人只能是劉乃貴。
趙菲菲望着楚傑，示意他分析一下。
“你想想看，你的很多時間都在療養院度過，一年365天啊，你呆了多少年，竟然沒有一次被你無意遇到，這種機率是多大？你爸爸遠程操控得再縝密，也保不準執行人偶爾的閃失，那就說明，一定有一個人在療養院附近隨時監督着這些執行人，確保他們工作中不出錯，你說的，劉乃貴和你爸爸生意上有交往，私交也很好，他自己最近好幾年都在經營療養院的相關產業，在那裏呆的時間也多，他是不是最佳人選？”
還沒等趙菲菲發表意見，周哥馬上搶白到，“是的，趙總有一次說過，不讓我們任何人出現在療養院附近，怕被你發現，他說不用擔心，他已經安排得很妥當，不會有任何差池。”
楚傑見趙菲菲的表情有些怪異，從包裏摸出煙，遞給周哥，想緩和氣氛，周哥擺擺手拒絕了。楚傑又遞給趙菲菲，趙菲菲接過來，手卻有些輕微的抖動，楚傑握過她的手，“如果你不想聽，我來問周哥，有些你不想碰的細節，可能對了解真相有利。”
趙菲菲點點頭，抽出手，起身在桌子上拿過菸灰缸，菸灰缸裏放着盒火柴，劃開，就着火苗點燃了煙，火柴熄滅，空氣中飄散着燃燒後的奇特香味。
“周哥，爸爸爲什麼要那麼狠？如果只是怕對我造成影響，他依然可以給媽媽提供好的環境，讓我偶爾可以探望。對外可以說媽媽有重病，所以久居療養院，這也不丟臉。至於他要另娶他人，這也不影響的啊，小媽最終也沒拿到那一紙婚約的，依然不妨礙她和爸爸生活這麼多年，還養育了一兒一女。”
周哥沒接話，反而看向楚傑，楚傑旋即明白，這個真相會將趙吉祥的形象在趙菲菲心中重重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