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 >第六十章 苦命的人啊……
    他動了動嘴,將那棗片咬碎。

    聽隔壁桌的人問:“鄭秀才,你這話說的不明不白的,什麼意思啊?”

    可那方纔還口若懸談的鄭秀才卻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張了張口,又閉上嘴,似乎想到什麼令他厭惡之事,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反正能別去就別去!”

    “哎?你這秀才好生沒道理!人家小先生不過問問,你這怎麼還惱怒上了?”

    “就是!鄭秀才,你倒是說清楚啊!”

    鄭秀才叫他們念得愈發厭煩,站起身,扔了兩個銅板在桌上,扭頭就走。

    他同桌那人立馬追了過去,“哎?怎麼就走了?慢點兒啊!”

    “走。”

    桌邊,雲落落站了起來,將銅板放在桌上,提起包裹挎到肩頭。

    封宬握着油紙包攥在手裏,另一手去拉雲落落的袖子,“且等一等,落落。”

    雲落落垂眸,看了他一眼,又掃了眼已經走出不遠的鄭秀才。

    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將人拉了起來。

    正欲追上去時,隔壁桌的老丈突然站起來,攔住了雲落落的去處。

    封宬眼梢一擡。

    便聽那老丈低聲問:“不知小先生可是受人所託,去做何法事麼?”

    雲落落腳下一頓,擡頭,看向那老丈。

    她分明是個不容易有情緒的神情,可老丈卻好像看出了什麼,張了張嘴,似是無法說出什麼。

    半晌,才長嘆了一口氣,道,“老宋家的是個最懂事念舊情的。因着我家老婆子從前給她搭了一把手,這麼些年來,不管年節,都時常會去我家裏頭看看的。”

    他頓了下,又看向雲落落,“若是她欲要南下,斷不會不跟我們說一聲,便自顧走的。”

    雲落落的臉上依舊是那樣平淡的安靜。

    可這樣的安靜,卻又好像不似從前近乎無情的無容。

    封宬側眸看着。

    只覺得此時站在老人家面前的雲落落,好像……好像夜濃月華下如琉璃淺然的水。

    能託萬物之影,能容衆俗之苦。

    口中的味道漸漸覆蓋了原本充斥的甜膩,可卻並不澀人。

    反而有無可言說的醇厚,瀰漫擴散。

    “我跟我家老婆子不是沒有懷疑過。先前她家月娘的事兒,多少我們也聽她提過一二句。可王昌此人……在外素來人人稱讚,便是我們老夫妻二人有心,也不能奈何。”

    老丈眼眶微微泛紅,看向雲落落,蒼老的聲音裏帶了幾分顫抖,“小先生,老宋家的母女倆,是否已……”

    雲落落依舊沒說話。

    老丈看了她好一會兒,良久,猛地長嘆了一口氣,幾乎落下淚來。

    搖頭,“苦命的人啊,苦啊……唉……”

    他並未再多問雲落落到底爲何要尋喜婆,又是爲何事來,亦或是想去做什麼受了何請託。

    只是朝旁邊讓開一步,在雲落落走過去的時候,輕聲說:“小先生,老頭子知道是十分唐突了。若是……小先生有法,也要叫那混賬知曉如何纔是惡有惡報!”

    雲落落沒回頭。

    擦肩而過的封宬瞥了眼。

    無聲冷哧——想做好人,自個兒去便是。

    一個個的,皆只會口中做善罷了。

    “劉爺!說什麼呢?”茶寮裏,有人招呼。

    老丈擦了擦眼角,笑着走了回去。

    封宬收回目光,看向身前一步的雲落落,問:“是要去尋那秀才?”

    被攔住說了這麼一會兒,那鄭秀才早沒影了。

    方纔還着急跟上的雲落落,此時卻又不急了,剛要說話,卻又想起還握住的封宬的手。

    鬆開手指,點頭,“嗯。”

    封宬懸着的手指微往內扣了扣,旋即一笑,將油紙包換了個手包好,放進袖袋裏。

    問:“要如何尋?又是用那紙人之法?”

    先前在那陰森森的宅子裏,雲落落便是用那個尋到‘人’的。

    收好油紙包,一擡頭,不想卻對上雲落落的眼睛。

    “?”

    他含笑,“怎麼?不能用麼?”

    卻見雲落落搖了搖頭,“方纔那邊有人說了,鄭秀才家在那王宅隔壁。”

    “……”

    封宬收回的手瞬間僵住,“???”

    他……居然……沒……想……到?!!!!

    然後又聽雲落落說了句,“而且,這裏,不好用那樣的紙術吧?”

    她說着,還朝他看,“觀主說過,俗世之人不懂這些,多以玄術爲妖異,尋常不得多用。”

    分明她眼眸平和,神情安然。

    可封宬卻總覺得她是在安撫不懂事又好奇的小孩子。

    “……”

    他再次笑開,頷首,“如此麼?那是我欠量了。女郎勿怪。”

    雲落落已經懶得再去糾正他一會一個的稱呼了。

    點了點頭。

    轉身,朝‘王宅’所在的方向走去。

    便聽到身側的布兜裏,傳來低低的哭泣聲。

    “劉伯,嗚嗚……”

    她垂眸,掃了一眼。

    手指在那布兜上輕輕地按了下。

    ……

    “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回到王宅附近,尋那鄭秀才的住所卻並不難。

    雲落落正準備尋人問一問時,不想就聽到隔着一個拐角的一處院門內傳來一聲似唱似唸的長嘆聲。

    封宬眉頭一揚——

    這可是之前在那宅子裏聽過的一句兒。

    再看身旁的雲落落。

    見她轉過臉,靜靜地又聽了兩句。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然後走過去,屈指扣在了門扉上。

    “誰啊?”

    是鄭秀才的聲音。

    “嘎吱。”

    門被打開。

    雲落落與封宬一起擡眼,便見方纔那個坐在茶寮裏還一臉吊兒郎當放蕩不羈的鄭秀才,拎着個酒葫蘆,雙眼通紅,臉上還似有淚痕地站在門內。

    “……”

    “……”

    風從一側刮過,捲起地上幾片落葉。

    鄭秀才猛地回神,擡手就要關門!

    “!”

    用力!卻推不上!

    他伸頭一看,就見雲落落身旁戴着帷帽身材修長筆直的黑衣男子,伸手,按在了門扉上。

    “鬆手!”

    鄭秀才滿臉漲紅,大叫,“強闖民宅!我要告衙門去,按照律法,你們至少杖刑二十,受一月刑監!還不快鬆手!”

    不料卻聽封宬道,“你倒是熟悉大玥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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