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上枝頭,星掛滿天,虎豹騎士兵們終於在十分鐘之內,完成了曹純集合列隊的要求,之後才一個個罵罵咧咧互相攙扶着,向着伙頭營的方向走去。

    曹軍後方,火頭營之中。

    “什麼?我的將士們辛苦訓練了一整天,你們就給我的將士們喫這些東西?”

    曹純猛然一拍桌子,將火頭營的伙伕們嚇了一大跳。

    在曹純身前的桌子上,擺滿了一個個土瓷碗,其中裝的全部都是水煮麥飯。

    所謂水煮麥飯,就是將未脫殼的大麥,按照煮粟米粥的方式,放在水中煮熟的一種食物。

    曹純端起一隻土瓷碗嚐了一口,生硬粗糙,一股酸澀味道,而且還極爲辣嗓子,曹純差點沒有一口噴了出來。

    “小曹將軍啊,什麼叫我就給將士們喫這些麥飯?我大漢四百年來,軍中將士們訓練,喫的都是這種麥飯,難道我還能給將士們喫錯了?”

    “小曹將軍啊,不是我說,現在外面賊寇遍地土地荒蕪,許多百姓家中都沒有飯喫,我們能訓練的將士們提供麥飯,而且還能夠管飽,這已經極爲不錯了。”

    面對曹純發火,一名年紀有些年邁的伙伕滿是委屈地向曹純說道。

    聽到這是大漢四百年來例行的習慣,曹純眉頭不禁皺了一皺。

    可是曹純纔不會管這些,他絕對不會給自己的士兵們喫這些難以下嚥沒有營養的粗糙麥飯。

    就算這習慣持續了四百年,今天到了他這裏,那就得改。

    “我是不會給我的將士們喫這種麥飯的,我來問你,軍中可有粟米粥?有的話抓緊給我的將士們煮來喫!”

    曹純再次向着伙伕問道。

    “哎呦小曹將軍吶,像粟米粥這種精緻的食物,那是隻有世家大族富貴人家才能喫的起的,像我們這種窮苦百姓,哪裏能喫得起這種食物呢?”

    沒錯,這名伙伕確實沒有說錯,雖然粟米是秦漢時期北方的主要糧食,但是比起大麥來說,粟米的畝產要少了一半還多。

    因此,對於底層窮苦百姓來說,他們寧願種植難以下嚥的大麥,也不願意種植粟米。

    種植大麥,一家人起碼能夠填飽肚子,種植粟米,就要有家人活活餓死了。

    因此,金燦燦宛如黃金一般的粟米,着實是富貴人家才能喫的起的糧食。

    “別給我婆婆媽媽,我沒有問你我們窮苦人該喫什麼食物,我只問你你這裏有沒有粟米粥!”

    曹純睜大雙眼,再次猛然一拍桌子。

    “有的,有的,我的主人衛茲衛老爺,曾把家中的一批粟米粥送至了軍中。”

    伙伕狠狠打了一個哆嗦,嘴中結結巴巴地說道。

    “那我再問你,你這裏可有肉嗎?有的話,也做給我麾下將士們來喫。”

    “哎呦,我的小曹祖宗啊,肉哪是我們窮苦百姓可以喫的東西,就算是富貴人家,一個月也吃不了一次。更何況你麾下有接近三千人,要多少肉才能填飽這三千張嘴?”

    面對這伙伕的苦苦抱怨,曹純懶得再說什麼廢話,直接拔出腰間配劍,架在了這伙伕脖子上。

    “額有的有的,肉我這裏也是有的,只是沒有多少罷了,不過只要小曹將軍一句話,我立刻就做給將士們來喫。”

    面對油鹽不進的曹純,年老伙伕心中暗暗叫苦,這小曹將軍怎麼如此難以伺候,又是要喫粟米粥,又是要喫肉。

    曹仁曹洪夏侯淵夏侯惇幾位將軍,雖然也是訓練士兵,但我們做什麼人家就喫什麼,那個叫妙才的將軍還喫的十分香甜,哪裏有像這小曹將軍這般難以伺候。

    在曹純身後,王熬樂安以及曹虎四人,他們看着曹純的背影,眼中也是異彩連連。

    統領王牌部隊虎豹騎的將軍,爲了將士們的一口喫的,竟然不惜親自來大鬧庖廚。

    “自古便有君子遠庖廚的說法,看來我們這位將軍的一舉一動,都與常人大大不同啊。”

    幾人都在心中如此想道,白天對曹純積累的滿腔抱怨,此刻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

    接近三千多名虎豹騎士兵,來到喫飯的地方坐下,可是這時做飯的伙伕們突然告訴他們,飯還沒有做好,讓他們再等一會兒。

    本來就積累了一肚子的怨氣,這下士兵們都直接炸開了鍋。

    “可惡,真是可惡,這都星星月亮滿天掛了,他們卻告訴我們說飯還沒有做好,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這就是在玩笑,而且還是那個姓曹的大魔頭給我們開的玩笑,他就是在變着花樣地整我們!”

    “哼,我捨棄性命來此當兵就是爲了混一口飯喫,可是我們訓練了整整一天,到頭來卻連口飯都喫不上,我看這兵不當也罷。”

    “是啊是啊,不當也罷,明天我就偷偷溜出軍營,看那大魔王還怎麼整我們!”

    士兵們你一舌我一嘴地對曹純議論紛紛,可是就在這時,他們旁邊一名年紀輕輕的小夥夫再也看不下去了。

    小夥夫用力跳到了一張桌子上,用手指着這些大頭士兵,口中大聲吼道:

    “你們真是一羣混蛋,你們的將軍對你們這麼好,你們竟然還在這裏說他的壞話,你們真是不知好歹!”

    “嗯?你說我們將軍對我們很好?小兄弟此話從何說起啊?”

    士兵們面面相覷,搞不清楚這小夥夫說的是哪般。

    “哼,我就告訴你們實情吧。本來我們火頭營已經把晚飯做好了,就是哪種味道不咋地但好歹能填飽肚子的麥飯。而且這麥飯之中沒有多少水,糧食佔了一多半以上。”

    “什麼?已經做好了而且糧食佔了一多半以上,那還等什麼?抓緊給我們端上來啊,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喫過這麼多糧食的麥飯了。”

    一名士兵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一下小夥夫。

    “你以爲我們不想給你們端上來嗎?可是你們的將軍卻以麥飯難以下嚥沒有營養爲由,非要我們給你們改做其他的食物。”小夥夫接着說道。

    “什麼?難以下嚥?這年頭有糧食喫就不錯了,誰還管能不能下嚥,這大魔頭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沒有營養?營養是什麼東西?兄弟們你們聽過嗎?”

    “等等,大魔頭讓你們改做其他食物?這究竟是什麼食物?小火頭我可告訴你,如果是給豬喫的食物,我們兄弟可是萬萬不會喫的。”

    “哼,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我就告訴你們吧,你們將軍非要我們給你做粟米粥,以及煮肉給你們喫。”

    小火頭終於將將士們今晚的食物告訴了他們。

    “什麼?粟米粥,而且還要煮肉?我沒有聽錯吧,大魔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嘿,粟米粥?那東西是什麼味道的?我這輩子都是喫粗麥飯長大的,還從來沒有喫過粟米粥呢!喫肉更是想都不敢想!”

    “哼,喫肉是那些世家大族纔有的權力,我們普通百姓不被餓死就不錯了,竟然還想着喫肉,做夢的吧!”

    直到這時,說到自己的晚飯將是粟米粥和肉,將士們的第一反應仍然是不相信。

    可是,就在這時,一股異常濃郁的香氣,從不遠處的廚房飄到了他們這裏。

    “啊!這是什麼食物?竟然如此地香!我這輩子從來沒聞過這麼好聞的香氣。”

    “喂,兄弟們,你們說剛纔那小火頭說的不會是真的吧,大魔王真的要給我們喫肉?”

    將士們還在深深懷疑時,一隊隊的火頭兵已經將他們的晚飯給他們端了上來。

    一大碗濃濃的粟米粥,以及一大碗散發着濃濃香氣的肉湯。

    低頭看着肉湯上飄着的厚厚的一層油花,以及碗裏不斷沉浮的那幾塊紅白相間的肉塊,士兵們一個個都像傻了一般。

    霎那間,士兵間一個說話的都沒有,原地只有瘋狂咽口水的聲音。

    這時,曹純也端着一晚粟米粥從廚房方向走了過來,不約而同地,將士們刷刷刷把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曹純身上。

    “將士們,讓你們餓了整整一天的肚子,我實在是很過意不去。”

    “其他啥也不多說了,今天晚上肉湯管夠,粟米粥管飽,將士們儘管敞開了肚皮大口猛喫。”

    “以後只要將士們認真訓練拼死殺敵,我曹子和向大家保證,隔三差五我們便能喫上如此一頓晚飯。”

    曹純幾句話說完,還擔心將士們拘束,當先端起瓷完大口吞嚥起來。

    一名士兵夾起一塊肉,顫顫巍巍地送進自己口中,當那此生從未品嚐過的香氣在嘴中散開時,這名士兵頓時忍不住淚流滿面。

    “曹將軍是我此生見過的最好的將軍,以後我再聽到有誰說將軍的壞話,我王麻子就和他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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