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倉溟依舊笑着,那般爽朗,口型卻無聲:“師尊,弟子送的禮物喜不喜歡?”
只要衆人一轉頭,那鏡面中的畫面將會跟現場直播一般,旬離的臉面就會頃刻掃地,顏面盡失,名聲盡毀。
大掌一揮,紅袖在陽光下劃過。
“啪…”鏡面應聲而碎。
畫面也在此刻截止。
場面在瞬間安靜。
旬離站在衆人中間,整個人安靜得可怕,手裏的黃色雛菊和那日那處的感覺,讓他什麼都明白了。
他真是傻,一直以爲顏倉溟只是不懂人情世故,可能將他擺出這麼多的姿勢的人,怎會不懂人情世故?
喉頭攢動,旬離閉了閉雙眼:“這婚,我不結了。”
顏倉溟脣角揚起一抹笑,隨即很快隱下去。
宋河的臉色驟變:“旬離,你在開什麼玩笑?這禮,馬上就成了,你…”
旬離面無表情:“師兄,我沒開玩笑,這婚,我不成了。”說着,旬離將頭上綁的紅色髮帶直接扯了下來。
唐婉兒也在那一瞬間徒手掀開了頭紗,凌厲的視線落在了顏倉溟身上。
可僅幾秒。
唐婉兒就側頭看向旬離,開口道:“旬離哥哥,你不必怕,婉兒不在意那些,若今日成婚,來日所有的後果,婉兒都同你一同承擔。”
唐婉兒隱約有些哽咽,嬌小的臉蛋上掛了幾滴淚珠:“旬離哥哥,有婉兒在,你不會受任何人的威脅。”
唐婉兒說完,率先跪在了那已經碎了的銅鏡面前:“這婚!必須結!”
宋河懵了,可他也反應過來了:“什麼意思?五師弟,有誰威脅你?”
風青竹原本也在一旁觀禮,可他心裏難受,便也沒怎麼注意現場的事情。這突然的轉變,讓他微微有些發懵。
威脅?
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膽敢威脅第一仙宗的長老?
周圍的弟子開始嘰嘰喳喳爭論着這件事。
唐婉兒看顏倉溟的眼神,似要喫人。
顏倉溟這狗東西!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她不是非要嫁給旬離,旬離若是不喜,她也不強求。
可如今,旬離竟被自己一手養大的弟子折磨至此,誰人又能知旬離心中的苦楚?
顏倉溟低着頭,看不清神情。
沒錯。
這鏡面中的畫面,他不僅讓旬離看了,他還讓唐婉兒看了。
但除了這對新人,旁人是斷然不可能看見的。
但若這場婚禮真的進行到尾聲,他也不介意,將旬離此番媚態,昭告天下。
“這婚,不結!”旬離固執的重複着。
大家都在等他一個交代。
可那般難以啓齒的理由,他又怎能說出?
再有,大家或許都會站在他這邊,但在兩派弟子的包圍下,顏倉溟能逃得掉嗎?
唐婉兒氣急:“冰繩鞭…”施術的手卻被旬離拉住,擡眸,對上那雙琥珀般明亮的雙眸。
“婉兒,此事是我思慮不周,旬離從未真心求娶唐婉兒,種種無奈之下,使旬離違心求娶,還請婉兒師妹見諒。”旬離這話說的真心實意,說出來之後,自己都感覺輕鬆了許多。
難道不是顏倉溟以那鏡面中的污濁之事,逼迫於你?
或者…
唐婉兒最終沉默。
旬離點頭,退後兩步,九十度彎腰道歉:“旬離糊塗,一時任性鬧了這麼大烏龍,日後婉兒師妹有事,可盡情吩咐旬離,旬離願以此贖罪。”
顏倉溟再也笑不出來了。
心裏難受得緊。
這是他要的結果嗎?
不是。
他只是不想讓旬離成親,僅此而已。
“無妨,婉兒不怪旬離哥哥,婉兒真心想嫁的夫君是能夠將婉兒放在心裏的夫君,既然兩心不悅,婉兒也無意強求。”唐婉兒俯身彎腰,落落大方的對着旬離回了一禮。
旬離哥哥,你被他逼迫至此,仍舊不願說出半點同他有關的東西,明明有兩全之策,你卻將人保護得這般好,只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他有多縱容吧。
唐婉兒複雜的看了顏倉溟一眼,隨即:“空靈劍派弟子聽令,即可返回眉山。”
“是!”
唐婉兒很快就帶着人離開了。
她承認,旬離是個優秀的男人,但也得她能駕馭纔對。
那畫面,的確觸目驚心。
她氣憤之餘,也看出了些端倪。
若當真拿他當徒弟,旬離,你豈會表露出享受的神色?
你身爲第一仙宗的長老,顏倉溟哪怕再厲害,只要你想,又怎會受人牽制?
世界上每一種感情她都尊重,旬離那般要自尊,可顏倉溟卻用這樣的方式,只怕這兩人的感情,還要走一段彎路。
她唐婉兒,生來便是空靈劍派的大師姐,她的使命和責任,就是空靈劍派和天下蒼生。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她也不強求。
她只希望,這世界上,有情之人都能終成眷屬,三界能夠和平共處。
她也希望,下次,別遇到像旬離哥哥一樣的人了。
宋河看着旬離,臉色微沉:“你要如何向師尊交代?”
旬離擡眸,眼中似有幾分痛苦掙扎之色:“二師兄,讓我好好靜靜吧。”
隨即視線落在顏倉溟身上:“隨爲師來。”
“如今三界不穩,你該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宋河連忙補充了一句。
旬離點頭:“還請師兄帶弟子先回去,師弟過兩天便回來。”
說完。
旬離踩着月華離開,顏倉溟緊隨其後。
不知行了多久。
天空突然下起了濛濛細雨,旬離仍舊是一句話沒說,繼續往前。
“有什麼火衝我發,那遺忘鏡,旁人看不到裏面的畫面。”手腕被人拉住,頭頂也撐了一把傘,少年略微糾結的嗓音響起。
旬離只覺心寒。
他這算什麼?
自己被xxoo,卻渾然不知?
“滾!”甩開顏倉溟的手,旬離朝着地下飛去。
顏倉溟皺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是不會承認自己錯了的。
“師尊這是厭棄弟子了麼?”少年帶着哭腔的嗓音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