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倉溟,總有一日,我要殺了你!”充滿怨恨的嗓音充斥着整個幽閉室。

    旬離回頭看去,卻只看到顏倉溟臉色鐵青的想要追過去,於是急忙叫了聲:“阿顏,別去了。”

    顏倉溟當真就停住了腳步,收拾好情緒,回頭看向旬離,道:“師尊說什麼就是什麼。”

    反正,玉殷他早晚能夠殺了他,留着簡直是個禍害。

    且讓他逍遙兩天。

    很快的。

    聽到顏倉溟說的這句話,旬離的眉角染上了幾分笑意,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

    旬離專心的替梵音療傷,顏倉溟也沒閒着,快步走到蘇榭北身後,將渾渾噩噩的他扶了起來,就立馬將懷中的丹藥給硬塞進了他的嘴巴。

    梵音漸漸醒過來,旬離也收了手,嘆了一氣道:“堂堂鮫人一族的族長,能混成這樣也是沒誰。”

    梵音第一時間是看向蘇榭北所在的位置,聽到這話,不免苦笑一聲,道:“仙尊,你懂那種感受嗎?”

    旬離挑眉:“什麼?”

    “梵音生來高貴,但上位者的日子並不好過,在梵音枯燥無味且麻木的日子裏,蘇榭北是唯一能夠激起梵音心臟跳動的人。”

    “所以…”梵音看向倚靠在牆角昏迷不醒的蘇榭北,眼角有些紅,說話有些哽咽:“沒了他,梵音要怎麼活下去?”

    心頭一震,旬離莫名不安。

    顏倉溟也起了身,神情淡漠的斜睨了梵音一眼,道:“我若是你,早將人綁回海里,何必畏手畏腳,還在凡間耽擱多年?再有,你想過你的族人嗎?鮫人一族沒有族長,你覺得族人的日子會好過嗎?”

    說完,顏倉溟又看向倚靠在牆角,有甦醒跡象的蘇榭北,問道:“太子殿下一心爲民,倒是個好君王。但是在下有一疑問想問太子殿下…”

    蘇榭北恰好睜眼,有些虛弱,臉色有些蒼白,可還是問了句:“什麼…”

    顏倉溟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表情嚴肅:“試問太子殿下,家不平何以平天下?”

    旬離擡頭,眼眸中充滿震驚。

    這廝突然有文化了?

    蘇榭北突然茅塞頓開,臉色一變再變,最後歸於平靜。

    是啊,連他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就妄圖想要理天下朝政,真真荒唐極了。

    “受教了,二位仙人之恩,在下銘記於心,今後若有任何吩咐,蘇榭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想也沒想,剛恢復了一點力氣,蘇榭北就彎腰跪在了地上。

    梵音沒說話,其實,不管是顏倉溟還是旬離,都擔得起蘇榭北這一拜的。

    包括他,也應該…

    但是他此刻真的沒有力氣。

    顏倉溟闊步走向旬離,語氣放柔了幾分:“師尊,可以隨弟子回去了嗎?”

    旬離脣角微揚:“可以。”

    兩人並肩朝着幽閉室外走去,一黑一白,莫名般配。

    梵音由衷的說了句祝福:“願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還有一句,梵音沒有說出來,卻暗自下定了決心,日後鮫人族,一定會以旬離和顏倉溟爲尊。

    旬離脊背微微僵了僵,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會嗎?

    他的身份這般特殊…

    兩人沒有說話,就這麼一直走着,漸漸的,就出了宮。

    天邊突然下起了小雪,飄到臉頰上有些涼,兩人的腳步出奇的一致,漸漸的在雪地上留下兩人的腳印。

    整個大地銀裝素裹,不知是不是剛入冬的原因,周圍的街道空無一人,只偶爾會傳來幾聲小孩子歡笑的聲音。

    這樣的沉默,一直持續到回到了客棧,儘管顏倉溟已經悄悄的施法爲旬離取暖,可旬離還是被凍得鼻尖發紅,甚至有些顫慄。

    沒由來的,顏倉溟有些心疼,很想抱抱旬離,但最終握握拳頭,還是忍住了。

    啞着嗓子說了句:“師尊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完,顏倉溟轉身,剛跨出一步,腰身就從身後被抱住了,隨即那人帶有幾分歉疚的聲音響起:“爲師從未想過拋棄阿顏,爲師心悅阿顏,給爲師一些時間。”

    顏倉溟原本有些心寒,可一聽旬離這話,整個人不知道快樂了幾分。

    連忙回頭,張開雙臂,將旬離抱了個滿懷。

    這種心定的感覺,簡直讓他喜不自勝。

    腰身被回抱住,胸膛相貼,離得太近,都能聽到彼此跳動的心跳聲。

    “今年入冬得早了些,爲師體寒,阿顏可願夜夜陪伴入眠?”

    那人的嗓音很是平靜,可耳尖卻紅得可怕,不止如此,抓着顏倉溟腰間的衣裳也快揉成了團狀。

    他既緊張又期待的小動作,被頭頂那人盡收眼底。

    眼中盛滿笑意,顏倉溟將懷中人抱得更緊,整個人心軟得一塌糊塗,嗓音沙啞又性感:“弟子應師尊,今後,心存善念,一心向道。愛護師尊,也會夜夜同師尊奏響深夜妙音。”

    前半句正經,後半句荒唐。

    這話說得隱晦又露骨。

    可旬離卻再也罵不起來,他承認,對顏倉溟,他毫無抵抗之力。

    老臉熱了又熱,最後旬離只是悶在顏倉溟懷裏,嗓音微啞帶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情慾:“隨爲師回仙宗可好?”

    可好?

    顏倉溟自己也問了自己一遍。

    若師尊不在,他是不願意的,他所有的骯髒的,醜陋的記憶都殘留在那裏,沒有人拿他當人看,寒冷的冬夜,外門弟子養的狗都比他喫得好。

    哪怕如今再美好,可記憶是抹除不掉的,他怕自己發瘋,忍不住暴虐的性子。

    可他也相信,師尊會護着他,不會像從前那樣,今年的寒冬臘月,他有牀睡了。而且,他允諾過,要放過這世上所有欺凌過他的人。

    也罷,這漫漫人生,今後有師尊的存在便是美好的吧。

    顏倉溟輕笑一聲,帝訣仙宗三年一次的入學考試又要開始了。

    掌門出關,旬離是內定的繼承人,是該回去主持大局的。

    但,一旦身爲掌門人,座下,是不是不止他一個弟子了?

    “師尊還招收旁的弟子嗎?”

    旬離笑道:“不收,爲師授課業便可。”

    想着,旬離覺得說的不夠,便又補充一句:“僅你一人,爲師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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