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燕擡手,擦了擦眼淚:“燕兒是爲自己考慮才毀了婚約的,燕兒也想嫁給子書哥哥,但燕兒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鍾子書點頭:“我明白,子書不會勉強燕兒。”
“燕兒可以光明磊落的承認自己的心,那麼子書哥哥呢?”
鍾子書的手指就這般停在半空,笑容有些難看:“燕兒說什麼呢?”
姜燕笑了:“當初旬離仙尊以一己之力平定天下,受萬人敬仰。子書哥哥,當真不知燕兒所說?”
鍾子書站在原地,渾身僵硬。
“子書哥哥,愛一個人沒有錯,你不必這般固執的。”
鍾子書哽咽幾許:“燕兒,對不起…”
姜燕搖頭:“其實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是我不經你的同意就毀了婚。但…這對我們來說,也是皆大歡喜吧,我馬上就要去追逐我的夢想和生活了…”
“但是子書哥哥,你的夢想,你所渴望的生活是什麼呢?”
“子書哥哥,若今日,他當真撐不過去呢?”
一句話,讓鍾子書的心狠狠一震,隨即難掩的恐慌鋪天蓋地的朝着他襲來,像是被什麼扼制住了命運的喉嚨,呼吸都深長几許。
“燕兒不是孑然一身,情愛於燕兒而言,比不過家國大事,燕兒有有父母,兄長的疼愛,自小便是金枝玉葉,從未受過任何苦難。”
姜燕走上前,輕輕抱住了鍾子書的腰身:“燕兒還有子書哥哥多年來的寵愛,燕兒很滿足了。”
“但是子書哥哥,倉溟神君,他什麼都沒有了…一個人沒有了信仰和愛的支撐,是會死的。”
鍾子書眼眶紅了又紅,整個人顫慄得不行,最終哽咽落淚,伸手回抱住了她:“燕兒,謝…謝謝你…”
姜燕輕輕拍了拍鍾子書的後背,輕聲道:“做人,有時候不需要這麼固執的。子書哥哥,若來日我做了大將軍,子書哥哥可要親自爲我接風洗塵啊!”
鍾子書不住點頭:“好好好,何時歸?”
姜燕放開了鍾子書,調皮的笑了笑,伸手替鍾子書擦了擦眼淚,道:“君子服役不問歸期。”
“子書哥哥,此一別,不知何時能夠相見。燕兒祝願子書哥哥能同所愛之人,長相廝守,江湖道遠,一路珍重。”
說完,姜燕朝着鍾子書揮了揮手,便笑着跑遠了。
那襲令人驚豔的紅衣,逐漸在鍾子書眼前消失。
“鍾子書在此祝願姜燕,歲歲常安,萬事順遂。”鍾子書誠心的彎腰,再次深深鞠了個躬。
日落西山。
鍾子書終於回到了四合院。
可惜,他一路氣喘吁吁的跑來,前前後後的找了半天,還是找不到那個人的蹤跡。
鍾子書早已滿頭大汗,連一身喜服都來不及換,整個人焦急萬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見阿顏。
他想說,他不固執了,他喜歡阿顏的。從離開到婚禮的那一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他。
他想說,對不起,是他太過迂腐,傷了阿顏的心。
他想求得原諒。
越是這個時候,腦子裏的記憶越發清晰。他想起來,當年的他們是如何的相愛,他想起來當初不管阿顏做了什麼,他都會原諒。
他是那麼的愛顏倉溟,可到頭來,卻要跟別人成婚。他還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生死相許的那個人,是他的阿顏。
他的阿顏,早就遍體鱗傷的吧?
他明明說過,會對阿顏好的。
“阿顏,你在哪?”鍾子書等不及了,隨手牽了一匹馬,就駕着馬出了城,朝着福來客棧的方向奔去。
朦朧的夜晚,顏倉溟依舊躺在躺椅上,只是整個人已經完全處於衰敗的狀態。
懷裏還拿着小刀和小木人,聚魂燈也不閃了,他孤零零的一個人看着漫天的星辰。
這個時候。
應該是師尊同師孃洞房花燭的日子吧。
師尊得償所願了。
應該很開心吧。
顏倉溟口渴的厲害,想起身喝點水,卻發現,他已渾身無力,如同百年遲暮的老人。
“罷了。”顏倉溟笑了笑,重新躺了回去,
靜待死亡。
若不出所料,他可能熬不到天亮。
“不行,不能死在這裏。流言蜚語可怕,若是我在這裏沒了,傳到他耳中…”拼着最後一絲力氣,顏倉溟艱難起了身,用法術幻化了一根柺杖,杵着柺杖,藉着夜色,出了門,下了樓。
他還是找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再走吧。
可惜了。
他的安安,他們的女兒,他回不去了。
顏倉溟臉色越發慘白如鬼魅,法術使不出來了,連走路都成了困難,心口總是隱隱作痛,他太難受了。
原來,心如死灰,莫過於此。
一步步艱難的移動着,顏倉溟的身影在天空晨曦破曉之際,離開了福來客棧。
而此時,鍾子書也到了福來客棧。
只是他尋遍整個客棧,顏倉溟都不在。
莫非,他回了魔界或者帝訣仙宗?
可是如今…
此時。
一道偉岸的身影站在了鍾子書面前。
鍾子書瞪大眼:“閻王?”
閻王氣得快要吐血,顏倉溟的魂魄快要出體了,一但出體,就會去到冥界。
屆時,冥界又要天翻地覆了。
沒想到,顏倉溟沒了旬離,真的會死!
“快跟本王走,你家顏倉溟,就要斷氣了。他是魔族,一旦死了,就是華佗再世,也是救不了的。”到時候,顏墨可不扒了他的皮。
哎喲,要死了!
鍾子書一驚,整個人都有些回不過神。
閻王顧不得那麼多,帶着鍾子書就消失在了原地。
此時,郊外的亂葬崗。
這是個大坑,裏面堆着密密麻麻的屍體,大多都是死了沒人收屍的,就會被官府統一丟到這裏,堆滿了,一次性火化。
顏倉溟沒有絲毫懼怕,他只是爬進了亂葬崗,仰躺在裏面,懷中抱着那個小木人,撫摸了一遍又一遍。
“師尊,弟子來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