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過來,懷音只覺得身上黏膩,虛弱得厲害,方纔和那結嬰拼殺屬實耗費了她不少體力。

    饒是元嬰中期的大能,也差點死在自己的結嬰反噬之下。?

    幸而,功德圓滿。

    懷音的修爲總算是往上提了一個階段,跨入了元嬰後期,幾乎便觸摸到了化神初期的門檻。

    鬆了一口氣,懷音有些艱難地從牀榻上爬起來,想洗去一身的血污。

    雖說是自己的血,可少女到底有些潔癖,膈應得很。

    撐起身子,懷音還沒從牀榻上爬起來,忽而聽到了類似野獸咆哮的聲音,那聲音彷彿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無比細微。

    哪怕是憑藉懷音境界突破後的耳聰目明,也只能隱約聽見。?

    那咆哮聲帶着雷霆之勢,正值憤怒卻好像突然被掐斷。

    懷音心中一凜,無端生出了些驚悚的感覺!

    從小在天外天上長大,少女深知這座山上是沒有什麼巨獸的,可那野獸吼聲從遠山傳來,怒氣衝衝,恰似龍鳴。

    天外天上竟有龍存在!

    龍者,神獸也,額生雙角,五爪踏雲,其鱗堅若鎧甲,性無常。

    懷音生來百萬餘歲,哪怕是加上前世經歷,也從來沒見過神龍。

    這世間的龍少得可憐,曾有祕聞傳說上古有一隻神龍觸怒了天道,龍族幾近全滅,唯有殘存的幾隻在六界的角落中苟延殘喘。

    這祕聞當然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但隱隱可窺見龍性逞兇鬥狠,敢與天一戰。

    雖然龍鳴聲此刻已然停止,懷音依舊覺得心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似乎是骨子裏生來的畏懼。

    少女自己都說不清楚,心慌的感覺從何而來。

    撐着疲憊的身體,懷音利落地爬起來換了身衣服,乾脆出了門,她想看看這垂雲峯上到底藏着什麼祕密。

    之前初上山時,懷音便感受到極爲濃烈的邪氣,轉瞬即逝。

    當時少女只認爲是自己的錯覺,後來被霜寒一打岔,便徹底忘了,如今再想起來,整件事都透着古怪。

    天外天乃清修福地,有師尊坐鎮,垂雲峯便是天底下靈氣最純粹和充沛的地方。

    任何邪祟和鬼魅,在這樣的地方,根本無法存活,會被靈氣灼爲飛灰。?

    這樣的認知是不會錯的,偏偏這山上卻有着邪龍的存在。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爲之呢......

    懷音微微皺起眉頭,不知道自家師父在其中又扮演着什麼角色,神只後裔,自然洞燭幽微。

    若說這山上發生的一切師父絲毫不知情,那根本不可能!

    重生一世,懷音明明該比所有人都清楚未來的走向,卻好像陷入了更大的一個謎團。

    雖然不願意往這方面去想,但少女依舊忍不住有些落寞,原來師父一直在隱瞞着什麼,哪怕是對自己。

    她本以爲,他們應該是毫無保留的。

    懷音說不清楚心中到底是憤怒還是失望,抑或是悲哀,好不容易得到重來的機會,她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可師父卻好像開始不信任她。

    漸行漸遠,直至陌路。?

    修真之人早已脫離了五感的桎梏,穿行在山間林中,懷音卻能感受到深深入骨的寒冷。

    方纔龍吟之時,懷音已經暗自記下了方位,是在碧水寒潭那一處,此時當然也沒有任何猶豫,直奔目的地而去。

    寒潭終年藏有不化的冰雪,在垂雲峯最偏僻的一處。

    從前懷音也很少來此,單純是懼怕此處不見陽光的陰冷。

    深深的山洞彷彿一頭潛伏已久,伺機吞噬人的巨獸,懷音忍住心中莫名的慌張,鼓足勇氣從半空中按雲落下,走向了洞中,往盡頭而去。

    怪石嶙峋,越往裏走光線便越發稀薄,懷音只能小心扶住牆壁,才能讓自己不至跌倒。

    行至一處山壁,懷音卻無法再往前,有一層細密的結界鋪開,在黑暗中泛起瑩瑩的光,擋在了少女的面前。

    月白色的神力流轉其中,正是君故的手筆。

    師尊不希望她再向前!

    一如懷音最初的設想,這垂雲峯上的一切都在師父的掌控之中,既存在着祕密,那必然是師尊不想讓人探究的。

    哪怕是今日自己踏足此地,也盡在師父的算計中。

    然而此刻,他不想她往前了。

    那麼前面便出現了一道結界,攔住了她的去路。

    懷音撫摸着那堅硬猶如山壁的光罩,眉宇之間看不出什麼表情。

    只下一瞬,少女嫩白如玉的手掌像被什麼狠狠劃開了一道口子,鮮紅四溢,濺在那一片光瑩上,質地堅硬的光罩竟出現了許多裂紋。

    此時遠在主殿的君故,只覺胸口仿若被一記重錘擊中,不由吐出了一口鮮血。

    正在彙報門派最近動向的青逾見狀忙快步上前,有些慌張,“師尊,你沒事吧?”

    君故搖了搖頭,伸手製止了青逾的慌亂,平息了氣息,這才緩緩開口,“無事,不必擔心。”

    身爲天外天掌門,君故的大弟子,青逾知道的事情要比兩個師弟師妹多上許多。

    此時見到師父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頭,有些小聲地詢問道,“師尊,莫非是那邪龍作祟?”

    君故捂着胸口搖了搖頭,慘白的臉上難得帶着一絲虛弱,“是音兒。”

    青逾聞言怔住了,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這丫頭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非要找出個答案不可!”

    “若不這樣,便不是她了。”

    君故臉上帶着淺淺地笑,細看又有些無奈。

    對於懷音,他向來如此,縱容又寵溺。

    青逾已經習慣了自家師尊的態度,除了嘆氣,此時也不知道該有其他什麼動作,只能垂着頭勸道,“讓我先爲您療傷吧。”

    黑白道袍的老者手堪堪要碰到君故,卻被後者不着痕跡地避開。?

    君故躲開了自家大徒弟的觸碰,語聲依舊淡淡地,“先去看看那丫頭吧,以身爲賭,以血破陣,想來是真的生氣了。”

    青逾無奈,最終只能尊重君故的意見。

    他這師尊一向是個有主見的,懷音看起來倔強,說到底也是隨了他的性子。

    當真是對冤家!

    也不知道上一世是誰欠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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