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音一邊擔憂着君故,一邊心裏又盼着他趕緊找到自己。

    跟在玄吟的身邊雖不至於艱難,但總是彆扭的很。

    她長大到現在,還從沒有父母的認知。

    即使是星瀾,也是因爲在鏡中幻象的湖面上,因爲那個擁抱心中有一絲漣漪。

    本質上,她對父母兩個字沒什麼感情。

    玄吟對她來講,不過是個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且這人當初還對她動過殺心。

    不厭惡都算是好的,又怎麼會真的將他當做父親和長輩一樣敬重?

    面對懷音的敷衍,玄吟只是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依舊努力做出溫和的樣子。

    似乎想極盡表現成一個好父親。

    伽御辛歸來的時候,面對的便是這樣讓她誅心的一幕。

    她心心念唸的玄吟,對她不屑一顧的玄吟,卻在諂媚地討好着另一個女人。

    那個她最厭惡和憎恨的女人。

    從前是星瀾,但這一刻,懷音成功地取代了星瀾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要知道即使是星瀾,也從沒被玄吟這麼如珠如寶的捧在掌心裏。

    懷音看到伽御辛的時候,微微皺起了眉。

    她當然知道玄吟抓住她是有目的的。

    可沒想到他這麼快便達到了他的目的,而師父也如此輕易便放過了伽御辛。

    他們明明好不容易纔抓住這紅衣魔女。

    玄吟扣留和囚禁自己,怕也是爲了跟師父做個交換,能救出這魔物。

    此前種種表現的慈父形象,不過是障眼法。

    一念及此,懷音冷冷垂眸,輕輕哼了一聲,目光根本不願意看向面前的一對男女。

    玄吟正給她夾菜的手一僵,無奈嘆道,“怎麼又鬧脾氣了,你不喫小傢伙也要喫,別餓着他。”

    伽御辛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看向玄吟。

    什麼時候,玄吟用這樣溫聲細語跟她說話過?

    她明明也爲他生了一個女兒,他們的婠婠,玄吟卻甚至不肯認下孩子。

    憑什麼!

    憑什麼星瀾生的孩子便能得到他這樣的照顧!

    伽御辛嫉妒地紅了眼眶,玄吟卻沒多看她一眼,目光依舊溫柔地盯着懷音。

    就好像當自己不存在。

    那個女人計算死,也陰魂不散地妨礙她的生活。

    若沒有星瀾,伽御辛自信玄吟一定會愛上自己,他們纔是人世間絕配的一對。

    婠婠也不會那樣年輕便失去。

    此時的伽御辛似乎全然忘了,蘇婠婠的死和她的狠毒脫不了關係。

    若不是她將女兒拆解得七零八落,又給她換了龍族的軀體。

    蘇婠婠也不會徹底喪失自我,變成一隻無意識的醜陋野獸,只知道追逐和殺戮。

    死在懷音手裏,更是一種解脫。

    誰知道身爲她母親的那個瘋子,還會對她的身體做些什麼!

    伽御辛當然不肯承認這點。

    她認爲自己對女兒做出的所有事,都是出於愛,爲了幫助女兒超越懷音。

    成爲玄吟最出色的繼承者。

    這樣才能讓玄吟回頭,多看他們母子一眼。

    可如今看到自己最愛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生的孩子百般照顧。

    伽御辛只感覺心中酸澀極了。

    難以言喻的痛苦從胸口傳到四肢百骸,讓她使不出一絲力氣,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正當伽御辛低低垂着頭,陷入無盡的自憐自哀時。

    玄吟終於轉過頭看向她,語聲淡淡,似乎只是打個招呼般,“回來了。”

    簡單的幾個字,卻讓女人的心情好了許多,“君故放了我,是您讓他這麼做的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伽御辛挑釁似的看了懷音一眼。

    玄吟恍若未覺,輕輕“嗯”了一聲。

    伽御辛便好像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答案般,趾高氣揚地看了懷音一眼。

    眼神中滿帶着自得。

    懷音其實很難理解女人這些詭異的舉動。

    她根本不曾對玄吟存在着什麼期望,所以無論這個名義上是她父親的人做什麼。

    都無法讓她的心情有什麼波動。

    哪怕是聽到他利用自己威脅君故放了魔女。

    除了感覺有些可惜,旁的,什麼也沒有......

    反而玄吟等到伽御辛問完之後,好像忽然想到了些什麼,那眼睛瞟向懷音。

    生怕她會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但過了很久很久,懷音依舊淡定如常,甚至沒有多問一句。

    將自己階下囚的姿態擺得很低。

    玄吟放下了筷子,有些沉默,他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更說不清是懊惱多一些還是歡喜多一些。

    他一直努力在對懷音好。

    但身爲魔尊,身爲龍族唯一的倖存者,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

    對抗君故,當然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事情。

    在天外天被關押了整整萬年,他在冰湖底下看着日子變遷,滄海桑田。

    他甚至巧合地看見了懷音長大成人,在天外天的山上囂張而肆意。

    連玄吟也無法否認,君故對他的女兒很好,他很愛他的女兒。

    但正因如此,懷音便是對付君故最利的一柄劍。

    時機得當的時候,甚至一擊便能致命。

    玄吟從很早便已經清楚,他和君故是絕對無法共存的仇敵。

    他們不是一路人。

    如此,便總有一個人會將另一個人消滅。

    玄吟無法住手,因爲若他不趁早殺掉君故,或許就會被他斬殺。

    而玄吟不想死。

    他纔剛找到自己的女兒,他還想活下去,尋找到星瀾的殘魄。

    總有一日,他們一家人都會重逢。

    這是玄吟的願望。

    所以,便只能暫且利用懷音。

    玄吟不希望女兒因爲這件事憎恨自己,可真當看見懷音毫無情緒表現的時候。

    他又突然感覺心驚膽戰。

    只有一點都不在乎,纔不會生氣,甚至連半點責怪的心思都沒有。

    懷音原來一點也不在乎他,也根本沒將他當成父親。

    生出這個念頭後,玄吟的情緒便低落了很多,跟懷音又說了兩句話,便帶着伽御辛很快離開。

    等他走後,懷音才讓丫鬟將一桌的飯菜都撤了下去。

    她向來敏感,自然察覺出了玄吟的情緒變化。

    只是讓她覺得詭異的是,被利用的自己都還未曾生氣,騙人的人反倒氣急敗壞了。

    玄吟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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