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伽御辛便朝着懷音的房裏走去。
從前懷音還活蹦亂跳的時候,將這裏嚴防死守,她倒是從沒進來過。
如今再看,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
幾乎所有的裝飾,都是星瀾會喜歡的東西。
懷音雖然一直住在這裏,其間所有的佈置,卻都是玄吟挑選的。
堂堂龍尊,居然還記得那個死去多年的女人,她的喜好。
這讓伽御辛震驚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心酸。
若換了自己。
怕是玄吟早就忘記了。
只有深情纔會不斷回憶,纔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可惜,他深情的對象,卻不是自己。
伽御辛扯了扯嘴角,卻沒辦法露出更多表情,她所有鮮活的情緒,似乎在很早以前便失去了。
慢慢走進了房間,她一眼便看見玄吟坐在牀榻上。
握着牀上那小賤人的一隻手。
懷音躺在牀上,她甚至看不見那女人的面容。
只能看到那一抹雪白細膩的肌膚。
年輕而稚嫩的生命,可真好!
連玄吟這樣一個狠絕的男人,都能對她露出慈父的關懷。
伽御辛突然想笑。
可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表情,玄吟便轉頭看她,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怎麼磨磨蹭蹭的?快些來看看,她怎麼樣了!”
說這話的時候,玄吟的目光甚至都沒認真看向自己。
滿心滿眼都只有面前那小賤人。
伽御辛的心裏突然一梗,莫名生出些煩躁不安的情緒。
爲自己倉促便決定給懷音下毒,讓她生病的決定。
這一場病,倒是將玄吟所有的憐惜都激了出來,讓他重新變成了一個慈父。
真是可笑。
明明之前還在考慮,要怎麼將這個女兒獻祭,一轉眼便換了個想法。
這樣的父愛,廉價的很。
可伽御辛卻不能憎惡地罵出口,只是靜靜看着,心中五味雜陳。
玄吟開了口,她便不能只在遠處看着,於是迎了上來,站在了懷音的身邊。
這女人的臉色慘白得有些可怕。
伽御辛心中很清楚自己下藥的劑量,斷不致死,只是會讓她虛弱些時候。
卻沒想到被封印了修爲的懷音虛弱至此。
倒真是染上了傷寒。
這對於凡人來講,可是要命的病。
魔女搭着懷音的脈,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希望懷音就此死去。
那麼自己便不會再多費心思。
可是玄吟卻在此時突然擡起了頭。
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伽御辛一眼,“她若好不了,你應該知道我會做什麼。”
這話讓魔女的後背有些生涼。
她和麪前的男人對了一眼,很清楚玄吟說的並不是氣話,而是很認真的警告。
“明白了嗎?”
玄吟的聲音依舊溫和,可加御辛卻從中聽到了隱隱一絲的寒意。
垂下了眸子,掩住了心中的不甘,紅衣魔女在懷音的牀榻邊彎下了身子,“奴明白。”
在玄吟面前,她向來是聽話的。
幾近卑微。
雖說被稱作魔女,但伽御辛到底出身自雲華舫。
在她的治療下,懷音很快便退了熱,只是一直未曾睜開眼醒過來。
對此沒等玄吟追問,伽御辛便下意識解釋起來,“她的身子有些虛,還得好好休息。”
龍尊守在牀榻邊,聞言輕輕“嗯”了一聲。
四周的人被揮退下了。
偌大的房間裏,便只剩下了伽御辛和玄吟兩個人。
伽御辛時不能走,玄吟卻是不願意離去。
也不知道是不捨,還是不放心讓伽御辛和懷音獨處一室。
爲牀榻上的少女施完最後一針,伽御辛總算鬆了一口氣,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麼大的壓力。
玄吟便站在她身後,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哪怕她根本沒想對懷音做什麼。
被那樣的目光看着,也忍不住遍體生寒。
幸好,總算結束了。
有些嬌美的女子平躺在牀榻上,面色帶着兩團酡紅,嫣紅的脣微啓。
玄吟有一瞬間的恍惚,幾乎以爲他的星瀾又回來了!
懷音和星瀾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脾氣大相徑庭。
只像極了星瀾的倔強。
但除此之外,星瀾是溫和的,面對所有人,都能保持微笑和憐憫。
她是這世間唯一的神女,卻從不高高在上,而是親切得讓人心生好感。
懷音卻有些毒舌和壞脾氣,這一點,大概是隨了自己。
玄吟還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便是像懷音那樣,肆意又傲慢,總能將旁人氣得七竅生煙。
自己的女兒,恰恰便繼承了自己的這點優良傳統。
只是被氣得七竅生煙的人,成了自己。
也不知道該覺得好氣還是好笑。
只有如今躺着睡着的模樣,纔會變得溫和而恬淡,也更像她的母親。
伽御辛看着玄吟的目光變得溫和,心中忍不住打響了警鈴。
她做這麼多,可不是爲了讓龍尊父愛勃發的!
只有感知到懷音變得越來越脆弱,那場祭祀的儀式纔會儘快舉行。
而她最終的目的,便是完成那場祭祀,讓懷音去死。
讓她在玄吟的心中徹底消失。
爲了這個願望,她當然要付出努力,“殿下,我雖然盡力救治,但她的病卻依舊不曾減輕。”
“或許,是該將那場祭祀提前一些,若她死了......”
話音未落,伽御辛的脖子便被一把掐住。
整個人被狠狠撞在了櫃壁上。
“咚”地一聲。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差點吵醒了榻上熟睡的人,玄吟的動作倏忽輕了幾分。
只是看向伽御辛的目光帶着幾分冷意。
“你可是雲華舫如今的舫主,依你的醫術,怎麼可能治不好她?別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
“若她死了,你該知道我會幹些什麼。”
輕柔的聲音卻帶着淡淡的殺意。
伽御辛絕少受到玄吟如此粗暴的對待,卻每次都是因爲懷音。
這個小賤人,還當真是個災星。
雙手握着玄吟的手背,伽御辛泫然欲泣,有些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奴知道。”
即使她如此開口,玄吟還是掃視了她一眼,才慢慢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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