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霆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我坐在牀頭看着窗外的月亮，好像這樣就可以把我所有的心事都告訴它。
“好些了嗎？”我聽見江言霆這麼問。
我沒有扭頭，只是動了動手指，“江言霆，我要出院。”
“你要出院？”江言霆的語氣格外諷刺，他坐到我牀邊，他只是這麼看着我，“你現在這個鬼樣子，出院之後要是死了，別想我會爲你收屍。”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最近我遇到的糟心事太多，還是因爲身上的疼痛感讓我情緒格外暴躁，我瞪着江言霆，幾乎暴戾，“這他媽這個鬼樣子跟你有什麼關係！我今天就是死了也不需要勞煩你江大總裁收屍。”
江言霆沒有再說話，像是被我的語氣嚇到了，又或者只是懶得搭理我。
他拿出果籃的蘋果，坐在旁邊削皮，又把蘋果遞給我。
我滿心的怒火就這麼被他一個動作盡數澆滅，接過蘋果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自己就是犯賤。
是我非要招惹江言霆，到後面就算遭遇這樣的事情。
面對江言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點溫柔，我還是會像飛蛾撲火一樣奮不顧身。
我木然的啃着蘋果，只是味同嚼蠟，偌大的病房很安靜，只有我啃蘋果的聲音，到後面我很想問他肩膀上的傷口怎麼樣了。
但仔細一想這個問題太多餘了，更何況我現在也不想聽江言霆諷刺我。
“找個時間去把你臉上的疤去掉，”江言霆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他伸出手摩挲着我臉上那個煙燙出來的疤痕，“看着礙眼。”
“很容易去掉的疤痕，怎麼留了這麼久？”
我把啃了幾口的蘋果丟進了垃圾桶，江言霆的手不出我所料的僵住了，他整個人陰沉下來，好像我做了什麼要命的事情。
“不需要，既然江先生看着礙眼，離我遠一點不就好了？”我冷笑一聲，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什麼。
江言霆就這麼看着我，眼神裏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陰騖意味，然後我聽見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好像在回憶什麼。
“孟湘，你原來的樣子就很好，”江言霆說着皺了皺眉，“欲迎還拒的把戲玩幾次就好了，玩的多了就沒意思了。“
我聽着江言霆的話嗤笑一聲，到底是我太天真了還是江言霆太天真了？到現在面對江言霆的這番話，我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江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看着江言霆，鼻尖一酸，眼淚控制不住的往外涌，擡起手擦卻像是怎麼也擦不幹，聲音也哽咽了不少，“欲擒故縱，我不會玩，也不屑玩。”
但就像我知道怎麼激怒江言霆一樣，他也知道我的把柄在哪裏，甚至比我自己還要了解。
江言霆再一次提起陸溪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就連我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江言霆還要用陸溪來威脅我。
“反正她的腿已經廢了，就是再少了一雙手應該也沒關係吧？你也會養她一輩子。”江言霆的語氣裏夾雜了些別的什麼情緒，可我現在卻，沒心思去猜了。
只要一想到江言霆真的會對陸溪出手我就渾身發冷，他能面不改色的把我送到這裏，說他能除掉陸溪我也毫不懷疑。
“你敢！”我整個人幾乎要彈起來，死死盯着江言霆。
如果江言霆敢點頭，我就敢撲上去咬死他。
可江言霆很快就告訴我，他不僅敢，我還不能拿他怎麼辦。
“我就是做了你又怎麼知道？”江言霆一句話把我的心理防線徹底搞崩潰了。
他說的沒錯，只要他想做，我根本沒有辦法，甚至根本無從察覺。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死死捏着拳頭，恨不得就這麼撲過去跟他同歸於盡。
但理智告訴我，如果我就這麼衝上去了，有沒有同歸於盡不知道，我一定先死。
“不想怎麼樣，你乖一點，我當然就不會動她，”江言霆像是很滿意我這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乾脆的拍了拍他的腿，“坐過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心知肚明，可對於江言霆這副模樣，我還是下意識豎起渾身的棱角。
“跟渾身都是淤青，難看至極的人搞，江總還真是飢不擇食。”
但江言霆現在的心情顯然很好，他只是勾起脣角笑了一聲，隨後重複了一句，“坐過來。”
我咬了咬脣角，還是妥協了，從被子裏把自己挖出來的時候我的腿都在顫抖。
只是還沒站起身，我整個人就一僵，那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感讓我險些栽倒在江言霆的面前。
江言霆一把拉住我，我控制不住地痛呼了一聲，理智再次崩潰，讓我對江言霆拳打腳踢。
再次冷靜後，我看着江言霆，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都虛脫了，倒在牀上的時候依舊還在下意識抽搐。
而江言霆顯然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的臉被我抓了不少傷痕出來，看起來格外狼狽，脖子的事劃傷還在不停的滲血。
我看着江言霆那副樣子忽然很想笑，深呼吸了兩口氣，才勉強讓自己穩定下來。
江言霆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幫我掖好被角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