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脣角，勉強揚起一個微笑，破罐子破摔一般掀起脣角，“我當然不敢威脅江總，只是有些時候權衡利弊很重要不是嗎？江總。”
江言霆看着我的眼神格外幽深，裏面夾雜着的厭惡像是一根針，能夠直接扎進人心裏。
“你最好老實一點，”江言霆不輕不重的吐出一句威脅，他緩緩俯下身，我看着他的表情，恍惚間竟然從中看出了些許猙獰，“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麼事。”
我沒有吭聲，這個時候搭理他無異於是自尋死路。
江言霆冷笑一聲離開，目光觸及到李醫生時候我忽然感覺渾身發冷，偌大的病房裏安靜的只有滴滴作響的儀器聲，以及我幾乎要靜止的心跳。
事實證明我的猜想是沒錯的，江言霆一離開，李醫生的真面目就暴露無遺，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格外陰冷。
“孟小姐還真是勇氣可嘉。”李醫生陰陽怪氣的話讓我提不起一點怒意，我忽然覺得江縝那時候說的話沒錯。
我的確該去看心理醫生了。
我不知道這個陰影會伴隨我多久，但我心裏明白，如果再不去看心理醫生，一定是我先瘋掉。
可我不搭理他不代表他會這麼輕易放過我，李醫生忽然走上前來，他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些許意味深長，“希望你一直有這個膽量。”
我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臂，瘋狂遏制住自己想要尖叫逃離的想法。
“李醫生現在很閒嗎？”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去看他，我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可即便是小腹止不住的難受，我也阻止不了自己的眼神。
李醫生顯然沒想到我會反問他，看着我的眼神越來越陰冷，“希望到了明天，你還能笑得出來，孟湘，我們走着瞧。”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李醫生最後一句話像是替孟歡說的，隱約間我察覺到他和孟歡之間好像有什麼關係，可還沒等我想明白，他就轉身離開了。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我終於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了。
照顧孟歡的一切等於我得照顧她的喫喝拉撒，準確來說應該是後面兩個字，畢竟她現在只能靠葡萄糖維持身體機能。
在前往廁所處理孟歡的排泄物時，忽然被一股力道推在地上，手上的盆子也被打翻，只能說是運氣好，那些東西沒有倒在我身上，而是潑在了不遠處的地板上。
但就算是這樣，也看起來也不是一般的狼狽。
聚集過來的人很快，我知道這些恐怕都是李醫生找來的人，他們在說些什麼我不想聽，可那些侮辱嘲笑的話卻還是一句接一句，不停的闖入我的耳中。
到最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孟湘！”門口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我下意識擡頭看去，是江縝。
他根本不顧這裏是女洗手間，徑直走了進來，被他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我才恍惚察覺到原來自己一直坐在地上。
“你怎麼知道是我？”我低下了頭，誰都不想讓自己這麼狼狽的一面被看見，更何況江縝已經知道我太多的狼狽過往，現在好了，又添一筆。
“猜的。”江縝說着沉默了一會兒，繼續拉着我向前走，“你頭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怎麼弄的？”
我苦笑一聲，“還能是怎麼弄的？”
的確，這個問題其實江縝根本沒必要問，除了江言霆，誰也不會對我造成身體傷害，我身上所有的傷疤都跟江言霆有關。
可笑的是其他人在心疼我的時候，只有江言霆覺得我身上的傷口還不夠多，還要再多一點。
江縝把我拽進了他的辦公室，臉色難看的像是吃了一隻蒼蠅，“又是江言霆弄的？”
我點點頭，自覺坐在旁邊等着江縝替我處理傷口。
只是紗布一層一層的拆開時，江縝的眉越皺越緊，到最後我甚至相信只要給他一把刀，他一定會給江言霆來一刀。
“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傷。”我小聲說着，換來的卻是江縝的冷眼，乾脆閉上了嘴。
“不是什麼嚴重的傷？你倒是樂觀，哪天被江言霆賣了是不是還要樂呵呵的替他數錢，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我回想了一下，想找個事情安慰江縝，他看起來比我還緊張，“的確是啊，比起上次我突然回來的傷輕很多了。”
江縝手裏的動作一頓，臉色更難看了，我現在感覺他想先一刀把我了結了。
自知自己說錯話，我乾脆閉上了嘴巴不再開口，以免江縝真的對我動手。
包紮好傷口的時候我忽然注意到窗戶站着的李醫生，臉色驟然一白，江縝也回頭看去，卻只看見了李醫生的背影。
“怎麼了？你好像很怕他。”江縝一臉嚴肅的看着我，“這不是第一次了，你偶爾來的時候都會避着他走，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跟江縝提起，我跟江言霆的事情，並不是很想讓江縝攪和進來。
可這大爺大有一副我不說就不讓我走的架勢。
“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我只是有點陰影。”我試圖用這個理由搪塞過去，但很顯然對江言霆沒什麼用。
“一年多以前到現在還有陰影，你覺得我會以爲是什麼事？”江縝冷笑一聲，我卻不敢讓他腦補下去了。
這人腦子都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就連對我消失一年多的行程都有猜測，甚至還猜對了大部分。
“我之前有一個孩子，是他拿掉的，所有對他有隔閡。”我輕輕嘆了口氣，組織好語言儘量說的簡潔明瞭，“就是過程有點不盡人意。”
江縝卻只是死死盯着我，“沒打麻藥？”
這一下戳在了我的心口，我臉色一白，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