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本來不用這麼多此一舉的，”韓文民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如果江言霆肯放過我，哪怕肯給我減刑也好！我也會回去的……”
韓文民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滿眼都是狠厲，“可是他絕情，甚至不顧及我在他手底下幹了這麼多年，二十年！人有幾個二十年！”
“所以我也要他嚐嚐二選一的滋味，”韓文民說完抽出一把刀，靠在我的下巴上，“也剛好讓你看清楚他更在乎誰，不好嗎？”
或許是過去一年多的經歷，讓我在面對現在這樣的場合一點也不怕了，別說不怕了，甚至一點波瀾都沒有。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還是落到他手裏了，恐怕加上個綁架就不止二十年了。”我試圖讓他先把刀放下，如果能說動他當然更好。
我跟韓文民也算是舊識了，至少不能親眼看着他錯的更厲害。
“夠了！”韓文民忽然大吼一聲打斷了我的話，他的情緒像是更激動了，手裏的刀在我下巴上微微顫抖，我甚至都懷疑他要是一個沒拿穩就捅進我脖子裏了。
“孟湘，你是祕書，比誰都會說，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就算掉到江言霆手裏了，我也要讓你們給我陪葬。”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居然是看了一眼孟歡，然後祈禱韓文民能別把我跟孟歡丟在一起。
“那你不如殺一個，”我用着故作輕鬆的語氣說話，“活着跟她挨在一起已經夠晦氣了，要是死了還待在一起就更晦氣了。”
韓文民愣住了，隨後緩緩放下了拿刀的手，“孟湘，我跟你是老交情，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對你下手，但是現在真的沒辦法了。”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是綁匪還是你是綁匪？我還沒崩潰呢，你哭個屁。
“我知道，我理解。”說着這句話的時候我在心裏唾棄了韓文民一聲，把我綁來了你哭了，還得要我哄你，過家家呢？
等他平復了情緒，卻一直盯着我看，眼神裏的複雜情緒看得我心裏發毛，有糾結有複雜，還有些憐憫。
“江言霆是要我死。”韓文民苦笑一聲，他坐在一邊，如果忽略我還被綁着的雙手和旁邊的孟歡，這場景還是挺像老友交談的。
然後我聽見韓文民的語氣驟然低落下來，“有時候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孟湘，江言霆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喜歡他真的沒有好下場。”
我只是笑了一聲，低下頭再沒跟他搭話。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江言霆對我從一開始就是替身定位，到現在也依舊是，或許就像是我說的那樣，江言霆的確對我有了點感情。
只不過是養寵物養出來的那種。
“你願意帶我出去看看海嗎？”我看着高處窗口投出來的一小片藍天，海風從那裏灌進來，或許是因爲沿海，晴天的海畔應該是暖融融的。
“你總不可能是一個人綁架我們，如果真的要發展到那一步，就當讓我死前再最後看一次海。”我已經猜到了，或許韓文民準備開船逃跑。
海邊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還是看見了海，就像我想象的一樣，今天有太陽，周圍的一切都是有溫度了，我恍惚間甚至覺得春天已經來了。
十分鐘後，我和孟歡都被帶到了船下，江言霆的人也到了，孟歡醒來之後就沒消停過，甚至被扇了兩個耳光。
雖然我也身處險境，但是不得不承認看她被打我還挺開心的。
有什麼東西抵住了我的後腦，我稍微側過頭看了一眼孟歡，看見一把尖銳的匕首，只要用力一捅就能開瓢。
就不能給我留個全屍嗎？
我輕輕嘆了口氣，看着韓文民走到我們面前，“江言霆，選一個吧，今天她們之中的一個一定要死。”
我看着江言霆的神色鬆動，苦笑一聲根本沒有抱多大希望，就算我能對韓文民笑臉相迎，也不代表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很快孟歡那邊就傳來了動靜，她後腦抓着匕首的人被制服，人直接被解開繩子抱走了。
這一切在一分鐘之內已經解決，我的心好像都沒有力氣跳了，僵硬的扭過頭看江言霆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能聽見自己扭動脖子的聲音。
咔咔的骨頭響，或者說像是已經生鏽的機械一樣。
明明我早就知道了，可江言霆甚至沒有猶豫一分鐘，直接救走了孟歡。
韓文民走到我身邊看着我，語氣帶着嘲諷，“孟湘，你看看，我們的江總還真是冷血，一點也不顧及你的死活。”
明明對我來說已經是必然的結局，發生的時候依舊能把我的心刺穿，疼的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勉強咧出一個笑來，緩緩低下了頭，聲音很輕，“韓文民，殺了我吧。”
匕首在我的肩膀上劃過，我能感覺到那是一個很大的口子，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瞬間染紅了我的衣服。
被韓文民拖上船的時候我甚至根本不願掙扎，就算現在被丟進海里，恐怕也是要痛苦那麼一下的吧。
被殺了之後，丟進海里，或許還能在海面上躺着，被海鷗啄食，從此以後沒有人知道我去了哪裏，甚至沒有人再記得我。
這對我來說或許已經是最好的下場。
船開了，我被關進甲板底下，是個漆黑的小窖，跟瓜果蔬菜什麼的關在一起，被一條繩子綁在椅子上，偶爾能感覺到風浪的顛簸，但也只是這樣了。
頭頂上傳來光亮，我眯起眼睛，發現下來的人是韓文民，他手裏拿着藥箱和一條新的繩子。
我這纔想起了自己的肩膀上有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