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手上又被紮了針，起初我還以爲是查房的時候有醫護人員看見了，但很快窗邊的人影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江言霆來了。
我不知道他在這裏呆了多久，但是目前看來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緩緩翻了個身，想離他遠一點，至少沒有看見他我就能當他不存在。
但是很顯然是我太天真了，江言霆先說了話，讓我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告訴自己江言霆不在這裏。
“肩膀的傷還會疼嗎？”我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就是問這個。
從江言霆的語氣裏我感受不到多少關心意味，就好像他只是隨口一問，可我卻還是像犯賤一樣開始動搖。
我沒有搭理他，閉上眼睛裝作沒有醒來。
“我知道你醒了，說話，別跟個死人一樣。”江言霆說出的話依舊難聽的要死，我皺起眉，還是沒有吭聲。
他像是終於忍無可忍，走到我面前捏住了我的下巴，我下意識睜開眼睛，剛好對上那雙薄情的眼睛。
“託你的福，沒死。”我不冷不熱的吐出一句話，江言霆像是僵住了，看着我的眼神越來越冷。
“歡歡說你剛剛把她罵了，是嗎？”他收回了手，語氣依舊平淡，可我卻像以前一樣能敏銳的察覺到他語氣裏的不悅。
真是好笑，明明都相信了爲什麼要來問我？
“我說沒有你信嗎？”我看着江言霆的臉色笑出了聲，“你既然相信她，又爲什麼要來問我？江言霆，有沒有人告訴你這樣子真的很噁心？”
我不想跟他好聚好散，更不想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就算是出於自私也好任性也罷，反正在他心裏我就是一個自私虛僞，不擇手段心腸歹毒的女人。
那我不如坐實了這個名頭，至少以後有人提起我，他還能皺着眉想起了，就算不願再提也還記得我。
“你有什麼資格罵歡歡？如果我不救你，你早就死了！”一提到孟歡，江言霆的情緒就格外激動，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隻有孟歡能讓他變得這麼鮮活？
“我求你救的？”我也惱了，開口歡歡閉口歡歡，我就不信他江言霆是瞎子，這麼多年看不到我對他的好，“從你把孟歡帶走之後，我開口求過你一句話？你大可以讓我死在海里，救我幹什麼？膈應自己嗎？”
末了，我又忍不住嘲諷的補上了一句話，“原來江總還有這癖好。”
江言霆像是暴怒的野獸，再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換來他的撕咬，但對我來說恐怕也不算是什麼了。
他的暴怒和戾氣我早就見過無數次，甚至有好幾次被他掐着脖子摁在牆上，像是要死在他手裏。
到現在，我甚至也無法用“自找的”這三個字讓自己冷靜下來了。
“江言霆，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我要跟你離婚，”我強行壓下心底的怒意，試圖跟江言霆談判，“現在孟歡已經醒了，你不是着急要給她一個美滿的家庭嗎？現在就是個最好的機會，你在猶豫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有多大的怨氣，我只知道如果再這麼下去我真的會瘋掉的，一個清醒的瘋子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做的。
“從這一次的事情之後我以爲江總已經看明白了，我孟湘只是看開了，不是活夠了，呆在你身邊有什麼好處？”我持續着，不斷的試圖把所有的惡意都通過言語告訴江言霆。
可這些話連我自己聽起來都覺得蒼白無力，到最後甚至沒等江言霆說什麼，我就先崩潰了。
我把臉埋進掌心，哭的聲嘶力竭，“算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吧……”
“你在怪我？”江言霆忽然開口，語氣很古怪，像是在質疑我說的話，“孟湘，當初是你求的我，讓我把你留在身邊。”
“說愛我的是你，糾纏不休的也是你，願意當替身的還是你，”江言霆強迫我擡起頭跟他對視，他一字一句就像刀子一樣戳在我心口，每一下都狠的不遺餘力，“你現在到底在委屈什麼？”
“是你不知檢點要開始這段關係，現在你說要結束就結束？憑什麼？”
我愣住了，是啊，當初糾纏不休的是我，情竇初開春心萌動的也是我，可到最後爲什麼遍體鱗傷的還是我？
“江言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虛無縹緲，好像隨時都會隨風而去，外面開始下雨，淅淅瀝瀝落在窗戶上，也落在我心裏。
我想把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化成雨滴，就這麼隨風飄落。
“我後悔了，真的。”
他抓着我的力道忽然重了很多，死死瞪着我，就好像我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
“孟湘，你怎麼這麼天真？一句後悔了就想把所有的事情當做沒有發生？三歲小孩都知道打碎了東西要賠償，你一句後悔了就想了事？”
我不知道江言霆爲什麼發怒，他所有的反應其實都超出了我的預料，我一直以爲江言霆會如釋重負鬆一口氣。
但從我提出離婚開始，就好像有什麼事已經脫離了原來的軌道，江言霆的態度讓我莫名其妙有些惶恐。
我不想繼續在三個人的感情裏反覆不休的糾纏下去了，無論是以後還是現在。
這不值得。
可就連我難得的清醒，江言霆都要親手碾得粉碎，他忽然低下頭吻我，毫無章法，就像個初次接吻的毛頭小子。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嘴脣被他的牙齒撞破了，血腥味一絲絲蔓延開，可我卻一點力氣都用不上，只能被迫仰起頭承受，直到快要窒息。
他的吻開始一點一點下移，吻一次就咬我一口，我甚至不知道他的情緒會爆發的這麼激烈。
就在我以爲他真的要動手的時候，江言霆又忽然停住了，他咬着我的耳朵細細碎碎說着話，“你身上有傷，我不動你。”
“但是你最好記住了，這段關係只有我能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