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又覺得好笑，明明都快死了，卻還是對江言霆念念不忘，死之前都還想着他。
迷茫中，江言霆離我越來越近，我微微瞪大了眼睛，卻又看不清。
“江言霆，從我的人生裏滾出去吧……”
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裏了，這才恍然想起來自己看見了江言霆，應該是被他救了。
這麼想着我又覺得諷刺，他救了孟歡之後爲什麼還要回來？爲什麼就是不肯斷了我最後一點念想？
病房門被打開了，是江縝。
“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江鎮看着我，像是格外擔心，我笑了一聲搖搖頭，想問韓文民的事情。
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江鎮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沉默了半晌隨後輕輕嘆了口氣，“韓文民沒事，不過現在不一定了，那些人都救生筏根本撐不住風浪，早就翻了，韓文民算是命大，飄到江言霆船那邊去了，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還算清醒，現在已經被送去警局了。”
我點點頭，也沒有想再多說什麼，韓文民做錯了事也沒什麼好求情的，這本來就是他應該承擔的。
“孟湘，你不能再這麼折騰自己了，明年冬天……”我打斷了江鎮的話，我聽見自己固執倔強的開口。
“不會是冬天，江鎮，我說過我不會讓自己死在冬天。”
江鎮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點了點頭，替我換了藥又出去了。
我坐在病牀上，回想起掉進海水中的那一瞬間忽然有些釋然，從去年開始，我好像就一直掙扎在生死邊緣，每一次我都好像要離開人世，但每一次都會被始作俑者再次拉回來。
這樣的生活我真的已經厭倦了。
“孟湘，你總是這麼纏着江言霆不覺得很煩嗎？”熟悉的聲音伴隨着開關門聲一起響起，我沒有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你就也只敢在江言霆不在的時候這麼跟我說話。”我冷笑一聲，撇過頭看了一眼孟歡，不得不承認她像吃了蒼蠅一樣的臉色的確讓我很舒心。
“要你管？”孟歡走到我牀前，要說她現在把我悶死我都不見得有力氣反抗，“我警告你，最好離江言霆遠一點，現在他救了你一命，你們早就兩清了。”
她不提這件事還好，這一提我就想起來了，孟歡恐怕不知道，她現在的嘴臉實在是難看的很。
“兩清了？”我靠在牀頭，聲音有些沙啞，孟歡一提起那件事，我就好像刺蝟一樣豎起了渾身的尖刺，誰也別想好過。
“我現在住院拜誰所賜？這不是他欠我的？”我說着緩緩撐起身，甚至拔掉了手上的針頭，任由血珠凝聚在手背上，又從指尖滾落下來。
我拍了拍孟歡的臉，血就這麼留在了她臉上，和那一層粉底融合在了一起，“當初不也是你冒認我擋刀，江言霆纔跟你在一起的嗎？”
然後我就看見孟歡的表情一瞬間凝固，像是在害怕什麼，我知道她在怕什麼。
我忽然笑了，只覺得孟歡這幅樣子實在是讓人心情愉悅，“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打算告訴江言霆，也沒這個必要。”
我說着看向自己的手背，血在我手背上很醒目，我恍惚間還想着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病態白？
“至於離婚，我也會跟江言霆離的，我不會再跟他過下去，”我對上孟歡半信半疑的目光笑了，“你不用懷疑我說的話，我要是想騙你，江言霆就只可能喪偶，不可能離婚。”
孟歡沒有再說話，可我卻依舊好奇一件事情。
“我記得你原來對江言霆也只不過是有興趣，現在怎麼想着非他不可，要死死攥在手心裏了？”我說着又接上一句話，“你別告訴我你喜歡他。”
孟歡沉默了很久，然後露出一個笑來，“我當然不是因爲這個，你是聰明人，像江言霆這樣帥氣多金事業有成又正好適齡的男人恐怕找不出第二個，我搞不懂你爲什麼會放手。”
“我可不像你這麼蠢。”
我聽着孟歡的最後一句話，她對我的評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沒錯的，就連江鎮也曾經吐槽過我，說我太蠢。
對江言霆，我的確蠢的一塌糊塗。
“的確，但也不是無藥可救。”我說着聳了聳肩，這或許是我跟孟歡相處的最融洽的一次。
她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你最好不要騙我，儘早跟他離婚，孟湘，我的耐心有限。”
我有些詫異，真要這麼說起來江言霆和孟歡還是挺像的，至少在某些方面自私自利的確是第一位。
“你就不怕我把這些話錄下來了？”我樂衷於看孟歡驚慌失措的樣子，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了。
“你就是交給江言霆了又怎麼樣？你手裏的東西還不如我一句話。”孟歡說的是事實，可我的心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刺痛了。
我的真心，我的一切，甚至於我的生命，對江言霆來說就好像是一個笑話，僅此而已了。
“你走吧。”我擺了擺手回到病牀上，好像剛纔跟孟歡說話的時間已經耗費了我所有的精力。
如果有一面鏡子擺在我面前，我或許會覺得自己好像蒼老了很多，不是臉，是眼睛。
連我自己都快忘記了當初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了。
孟歡出去了，我躺在牀上看着垂在一邊的針頭，沒有摁呼叫鈴讓護士來的意思，只是靜靜閉上眼睛，試圖把自己和整個世界隔絕開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面對死亡太過平靜的認知讓我又開始止不住的恐慌。
我害怕這樣的自己。
過了很久我也沒有睡着，只是回想着以往發生的所有事情，各種聲音好像在我耳邊響起，嘈雜的不像話。
恍惚間我忽然又想起了江鎮介紹的心理醫生，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已經有幾天沒去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