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林罵道:“要殺便殺!誰要跟你做這筆交易!”

    莫修寒從北風手裏接過斗笠,看了眼屋外的天空,“快下雨了,打快些吧。”

    北風道:“是,主子。”

    “喂!你聽人說話啊!誰答應你了啊!俺去她孃的!”黃林拔出短刀,就要追上莫修寒,卻被北風攔住了路。

    “你幹什麼!你打得過俺?就算俺的手廢了,俺也照樣能讓你討不到好處!”

    莫修寒扣上斗笠,沒管後面的聲音,徑直邁出了屋子。

    背後打鬥之聲響起,莫修寒走向一棵枯樹,樹上歇息的鷹立刻飛下來落到他的胳膊上。

    莫修寒伸手點了點它的腦袋,飛鷹便發出咕咕的聲音,腦袋向他的掌心蹭了蹭。

    砰——

    隨着一聲巨響,城隍廟的屋頂破出一個大洞,屋頂的茅草木板啪嗒啪嗒地掉下來,灰塵飛揚。

    飛鷹被嚇得振翅扇了幾下,落下幾根羽毛。

    莫修寒輕撫它的身體,柔聲安慰道:“別怕……”

    似能聽懂人話,飛鷹振翅拍了幾下,乖乖地收起了翅膀。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牆體崩裂,整個屋身都分崩離解,漫天塵土。

    城隍廟塌了……

    飛鷹從莫修寒肩頭飛起,振翅在空中盤旋。

    待煙塵散去,莫修寒慢步走向廢墟。

    “咳咳……”

    北風撥開壓着他的石塊,劇烈地咳嗽着,他的胸前被刀劃開了一道口子,血肉翻出,正往外流着血。

    黃林倒在地上,雙目緊閉,渾身是傷,雙手更是血流不止,鮮血和泥灰混在一起,猙獰可怖。

    “實力如何?”

    北風喘息着,“回主子,堪比一等下。”

    “嗯。”

    莫修寒走向黃林,他雖然傷得極重,但胸口仍在微微起伏,失去了意識,人還還活着。

    他看向黃林滿是鮮血的雙手,目光停留在他的右手上,話卻是在對北風說,“下手太輕了,本王不希望受到一點威脅。”

    北風按住胸前的傷口,“屬下失職。”

    莫修寒睨了他一眼,眼神有點冷。

    北風立刻低下頭去,連喘氣聲都不敢太大。

    “好好養傷。”

    莫修寒說着,拔出腰間的劍,紮了下去,貫穿了黃林的右手腕,一挑,他整個手掌便跟胳膊脫離了。

    北風眸子微顫,主子讓他廢了黃林的右手,沒想到,竟是如此斬草除根的方法。

    莫修寒收了劍,“將他的左手治好,以後做阿璃的貼身護衛。”

    “是……”

    莫修寒擡頭看了一下陰沉的天,殘雲快速移動,風雨欲來,“要下雨了,早些收拾好,回吧。”

    “是。”

    不遠處埋伏着的暗衛一個個走了出來。

    一人牽了匹馬走向莫修寒。

    莫修寒帶好斗笠,騎上馬,回頭看了眼正被人扶起的北風,“清理乾淨些。”

    “是。”

    莫修寒縱馬離去。

    衆人窸窸窣窣地收拾着現場,忽然,一人拿着黃林的斷手,走向北風,“頭兒,這怎麼處理?”

    北風看了眼,嘆了口氣,“老規矩,喂大黑吧。”

    黃林以長弓出名,常常擔任遠程狙擊的暗殺工作,帶有倒刺塗有劇毒的追魂箭射出,便是一擊斃命。

    一般的遠程射手近戰實力都會很弱,但黃林的另一個成名點就在於他的短刀,即使是近戰,實力也是不俗。

    廢去右手,是爲了讓他無法拉弓,留下左手,是爲了讓他還能用刀。

    若說這世上所有什麼喜歡記仇的人,他主子堪當第一,若說這世上有什麼惜才之人,他主子也堪當第一。

    所以……

    “最近都手腳麻利點!”北風呵道。

    主子剛纔那個眼神,怕還在記着他沒保護好陸姑娘的仇,他最近還是小心做人吧……

    轟隆隆,滴答滴答,豆大的雨點砸到地上,一瞬間地面便溼透了。

    灰色石磚砌成的大理寺監獄在這種天氣下更顯得肅穆。

    埋在一堆卷宗中的陳風終於看完了最後一個案件,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卻一不小心扯到了後腰的傷,疼得齜牙咧嘴,這一呲嘴不要緊,又扯到了臉上的一塊青紫印記,疼得倒吸涼氣。

    幾名獄卒看到了,捂着嘴偷笑。

    “看見沒,被他夫人打的。”

    “咱們這位少卿,可真是窩囊,娶了個母老虎回家。”

    “要我說,還不如休了娶新的。”

    陳風見他們竊竊私語,扶着腰,指着他們喊道:“誒,你們幾個在那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沒什麼……”

    “還不快去幹活!朝廷俸祿白拿的啊?還不快去!”

    幾人應着,卻又小聲說了幾句,這才散開去巡邏。

    陳風看着他們散漫的背影,向跪在案前忙碌的獄丞張千抱怨道:“你看看,他們這什麼態度,我好歹也是個少卿吧,怎麼都不怕我?”

    張千整理着桌上的案卷,擡頭看了眼陳風,憋着笑,“陳大人,正因爲您爲人和善,沒大人架子,所以大家纔不怕您啊,這不好嗎?”

    陳風揉着臉,“好什麼?你看看,他們作風如此懶散,我都坐在這裏處理公務了,他們居然還是那個樣子,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哼!他們不知情,你還不知嗎?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嘶——”

    張千臉上的笑也隨着他的話漸漸消失了,原本就長得白白嫩嫩沒有一點威脅力的人,現在更像一個虛弱書生。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李寺卿和王少卿都已經入了宮,不知寒王殿下的這事,究竟該怎麼處理……”

    陳風放下揉臉的手,“管他怎麼處理,不管寒王殿下有事沒事,我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只是兜得多,兜得少而已。誒,對了,前幾日跑出去那個犯人,還沒找到?”

    張千搖搖頭,“還沒有。”

    “哎,你說你怎麼能看丟了呢,他倒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物,但這幾日寒王殿下這事正鬧得沸沸揚揚,陛下要大理寺連同衛尉寺一起辦案,若翻出了這件事,你看看你怎麼辦吧!”

    張千急忙跪了下來,向他行了個禮,“大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定是不會牽連大人您的。”

    陳風無奈地搖搖頭,“若能保你,我定會盡力的,畢竟你是我小舅子。”

    “謝大人。”

    陳風擺擺手,“行了,什麼大人不大人的,起來吧你,那捲宗收拾好了送回卷宗閣去,我出去走走。”

    “哎,大人,外面正下雨呢。”

    “知道了,我帶傘。”

    陳風走到監獄大門,向外一看,果然下了大雨,從看門的獄卒手裏接過一把油紙傘,撐開,走入了雨幕。

    忙了半天,總算將這幾天積壓的案子處理了一下,他哼着小曲兒,走在溼漉漉的石板路上,雨水順着傘骨不斷往下滴着。

    穿過長長的高牆長廊,前面就是大理寺辦案的地方,他想慢悠悠地走回去,再喝口熱茶,癱在軟軟的椅子上休息一會。

    噠噠噠——

    雨幕中,迎面走來兩個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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