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悠,陸璃悠的璃悠。
剛纔的猜想得到了證實,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陸璃悠卻還是難以控制的震驚了一下。
原主竟然是南疆神女的女兒,也就是師以安的師姐。
“陸姑娘她,”師以安垂下眸子,看着放在大腿上微蜷的手指,“跟臣算是舊識。”
他無奈苦笑,擡頭看向陸璃悠,目光中透着悵然,還有許多陸璃悠看不懂的情緒,“只是,臣忘了她,她也忘了臣。”
他總是沉默寡言,不願接觸外界,也不願將真正的自己暴露於人前,他似乎從未這麼柔和笑過,也從未這麼強烈地表達過,而兩個頭一次碰到一起,反了他一身暗傷。
他放縱着,剋制着,默默注視着陸璃悠。
“殿下,”許久,他緩緩開口,重新垂下了眼眸,縮進袖袍的手指緩緩收緊,“或許,這就是天命。”
他的睫毛輕顫着,眼神有些黯淡。
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兩人,卻都不記得對方。
現在,他想起來了,她卻沒有。
陸璃悠看着師以安欲言又止,他就算記起了往事,但原主身體裏的已經換了個人,無論如何都是錯過了。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傷感也傷感錯了人啊……
“師大……”她正欲安慰師以安,卻被他打斷了。
“殿下。”師以安擡眸看向她,眼神中已沒了之前的黯然,反正變得堅定。
陸璃悠微怔了一下,聽見他說:“臣今日將陸姑娘的身世據實相告,是想求殿下一個承諾,若有一日,師家遇難,希望殿下能幫師家一把,而臣,也願意追隨殿下。”
說罷,他行了個大禮,俯身於地。
陸璃悠忙起身去扶他,“師大人爲何突然說這個?”
師以安直起了身子,注視着她,“臣不想欺瞞殿下,陸姑娘是臣的師姐,臣想她平安無事,所以此前纔跟殿下商議,同意更改了部分預言,但臣沒想到此舉引會來陛下猜疑。而今日,臣在殿上失言,陛下對臣的猜忌之心會更重。”
“師家已陷入困境,臣無能,現只能求助於殿下了。”
陸璃悠看着跪在她身前的師以安,心裏很不是滋味。
雖然師以安說隱瞞預言是他個人的私慾,但她心裏清楚,她是寒王,她讓他做什麼,他也只能聽着。
師以安在莫修容和莫修寒這兩兄弟間一向不偏不倚,左右逢源,現在卻因爲她,不得不讓天平傾斜,甚至將師家百年基業,放到了賭注上。
陸璃悠直起身子,向他那邊探了探,用不輕不重的力道隔着袖子按住了他蜷縮其中的手,如墨黑眸俯視着他,“師大人,本王明白。”
師以安微仰着頭,凝神看着她,喉結不自覺輕輕滑動了一下,沉穩的聲音令人安定,卻也令他的內心深處生出莫名的焦急。
陸璃悠擡起了手,緩緩站了起來,在他身側踱步,“師大人,那件事並非你的錯,就算你同阿璃沒有任何關係,本王也會因不想讓阿璃受到傷害,而讓你更改預言。是本王沒能考慮周全,讓你陷入如此境地,皇兄那邊,本王會想辦法的。”
師以安凝視着她,良久,行了個大禮,“有殿下此言,臣就放心了。”
陸璃悠看着他的動作,不自覺皺起了眉頭,眉間浮現淡淡的憂愁,她只顧着考慮自己,卻沒能考慮到師以安的處境。
而莫修容的溫和又恰好降低了她的警惕,讓她誤以爲他是個平易近人好相處的人,她差點忘了剛見到莫修寒時,她便看出他敏感又多疑,是個戴着面具的笑面虎。
陸璃悠看着師以安,認真叮囑道:“師大人,祭祀一事,你好好準備,皇兄是一定要攻打高古的,寧朝內部不能出現任何不利於此事的變故。就算你無法解決神廟異樣,也絕對要想辦法將它往好的方向引導,說些皇兄想聽的話。”
“是,臣明白。”
陸璃悠回到寒王府,將今日朝上所發生之事告訴了莫修寒。
待她說完,莫修寒靜靜地思考了一陣,問道:“阿璃不覺得神廟異樣發生的時間和地點都有些微妙嗎?”
陸璃悠頷首,“你我想法應是一樣的。”
莫修寒肯定道:“此事是人爲。”
陸璃悠贊同地點點頭,“我也這樣認爲,但我有一點想不明白,二皇子就不擔心他這麼做,會影響陛下對高古的征伐嗎?”
莫修寒微微笑了笑,“我挑這個時間段下手,就是想逼他反擊,他心急了,做事就會有紕漏。”
“而我也在試皇兄的態度,若皇兄知道他做的這些事,之後定會阻止他,至少能讓他安靜一會,若不知道,他還會繼續。”
陸璃悠這才反應過來,他表面上是在衝擊殘雲組織,向背後之人亮出爪牙,實際上是在利用他之後的反應,來進一步試探莫修容。
莫修寒這腦子是怎麼長的?
走一步棋,接下來的一步,甚至十步,都已經想好了。
莫修寒端起熱茶,輕輕吹了吹,“其實,他大可以用別的方法來進行反擊,只是他一直在盯着神廟,第一反應就是利用神廟造勢。”
“阿璃,他後面還有會下一步棋,且等着吧。”
莫修寒抿了口茶,看向陸璃悠,“你下朝後坐師以安的馬車去了師府?”
“是。”陸璃悠沒想隱瞞此事,將師以安跟她在師府的對話統統說了一遍,包括原主的身份,她也沒有隱瞞,而預言依舊是隻說了更改後的。
陸璃悠說完,等着莫修寒的下文。
怎料莫修寒只是看着杯中熱茶冒出的縷縷白煙,並沒有立刻接話。
半晌,他才幽幽冒出一句,“你剛說師以安和你是青梅竹馬?”
“?!我沒說!”陸璃悠急了,“我說的是他和原主以前認識,我跟他可不認識。”
“哦~”莫修寒拉長了尾音,“我明白。”
陸璃悠:“……你明白個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