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看着眼前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男孩,微微楞了下神,還是身邊的孟清冉先反應過來,跳到他面前對他猛點頭:“要的要的。”
江厭沉默的看了眼顧念,乖乖轉過身去等着她趴上來。
顧念扶着長椅起身,腳踝隨着動作傳來一陣刺骨的痛,痛覺強烈到她下意識倒吸一口冷氣,整個人重新摔回長椅上。
江厭聞聲回頭,漂亮女人的腳踝已經又紅又腫,像個小胡蘿蔔似的,看起來還有些嚇人,他低眸,眉頭不自知的緊皺着。
怎麼會崴的這麼嚴重?
顧念痛得整條腿陣陣發麻,伸手就要揉腳踝。
江厭眸色暗下來,不假思索抓住她手腕,低聲說:“別碰。”
雖然不是專業醫護人員,但作爲攀登愛好者,最基本的急救措施江厭還是有的,腳踝在扭傷後最後靜置,再沒有專業的指導下亂揉會加重血管的出血。
“姐姐別亂動,會出血的。”江厭說。
顧念愣住了:“······”
孟清冉:“······”
後知後覺的江厭:“······”
三個人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空氣靜謐的有些詭異,顧念彷彿都看到大寫加粗的“尷尬“兩個字囂張的飄蕩在空氣中。
她面前的男孩低頭不敢看她,大概是害羞了,白嫩乾淨的臉上漸漸染上粉紅。
像個逐漸熟透了的蘋果,看着就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小蘋果慌了,有些手足無措的解釋:“不是,我是說裏面會出血的。”
弟弟慌張的模樣實在是可愛,顧念有點想笑,又覺得不太禮貌,只能強行把笑意壓下去,點頭“嗯”了聲,聽話的放開手。
江厭重新轉回身,和孟清冉一起扶着顧念小心翼翼趴到他背上。
有風吹來山腰上的樹影微微晃動,陽光透過斑駁的空隙一寸一寸照在臺階上,像是上了彩色水筆的漫畫一樣,光影明媚。
因爲經常鍛鍊,少年的背結實有力,肩胛處的肌肉隨着動作微微鼓起,看起來帶着些成熟男人的味道。
顧念趴在他背上,纖細白嫩的胳膊搭在他脖頸處,腦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想着——
剛剛弟弟類似於從天而降的出場方式真的很像小學時候每晚必讀安徒生童話裏的王子,王子披荊斬棘從老樹林裏跑出來,解救被封印在長椅上的公主。
只不過畫風不太一樣的是,他解救的是一位笨到自己崴腳的公主
顧念垂眼,看着他的髮絲輕輕被風吹起,黑髮修剪整齊,整個人乾乾淨淨,活脫一副好學生又愛運動的模樣。
看着就讓人心動不已。
只可惜有些人的相遇註定只能是相遇,但凡要是她再小點,或者弟弟再大上幾歲,顧念也許真的會忍不住下手把他拐走的。
畢竟像這樣可愛懂事的弟弟,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着呢,總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
江厭不知道背上那個漂亮姐姐已經把他們有緣無份註定只能擦肩而過的結局在腦袋裏從頭到尾演了一遍,他現在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不起來了。
雖說四月沒到最熱的時候,但天氣已經漸漸回暖,顧念爲了爬山,特地穿了件有些輕薄的針織衫。
背上嬌軟的身體像是沒有重量似的攀附在他身上,小胳膊軟軟的搭在他脖子上。
江厭有些不受控制的燥熱,喉嚨裏像是有把火燒着一樣幹,他喉結上下滾動,無意識吞了吞口水。
操啊。
怎麼這麼熱?
孟清冉走在最後面,把兩個人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她悄悄拍了拍的顧念的肩膀,指着她,又指了指揹着她的江厭,笑眼彎彎,用嘴形說了個:“你倆有戲。”
顧念思考片刻搖頭,同樣用嘴型回了個:“太小了。”
作爲顧念十幾年的好閨蜜,孟清冉瞬間瞭然,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全然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勢:“交給我了。”。
“······
顧念忽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孟清冉快走幾步到江厭身邊說:“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要不是你,我們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沒關係。”江厭乖巧道:“舉手之勞。”
孟清冉點頭,偷偷對後面的顧念比了個大拇指。
懂事乖巧有禮貌,弟弟可以的。
顧念:“······”
孟清冉從小就是個會聊天的性格,小時候在大院裏,上到七八十歲爺爺奶奶,下到剛學會說話連個完整句子都說不出來的小朋友,孟清冉都能拉着人家往樹底下一坐,一聊就是一下午。
就像現在,短短十分鐘過去,託了孟清冉的福,顧念不僅知道了江厭的姓名和聯繫方式,還掌握了他學校的具體班級。
孟清冉把他的電話存到手機裏,驚訝道:“你真的只有十八歲?”
江厭點頭。
孟清冉放下手機,一副生無可戀看破紅塵的模樣感嘆道:“我居然比你大了五歲?!”
江厭沒什麼表情的應着,忽然轉頭問顧念:“姐姐也比我大五歲嗎?”
腳踝被晃得有些脹痛,顧念沒精打采的點點頭,忽然想起他看不到,又從鼻腔裏“嗯”了一聲:“也大五歲。”
江厭還沒來得及再開口,就被看出些苗頭的孟清冉打斷,她試探的問:“那你這麼帥,肯定有女朋友吧。”
爛到扔大街上都沒人撿的問題。
“沒有。”江厭搖頭。
孟清冉回頭,激動的看着顧念,小聲暗示她:“沒有!可以上!”
顧念:“······”
······
醫院裏。
醫生看了眼顧念的腳踝,又舉着片子在燈光下左右翻看了好一會,還時不時推推眼睛皺眉,看的顧念心裏瞬間慌成一團。
“幸好沒傷到骨頭。”醫生放下片子,拿起旁邊的筆邊寫邊說:“這個腿就別下地了,回去冷敷,擡高患肢。”
正寫着,醫生擡頭看了眼顧念,又叮囑道:“傷筋動骨一百天,高跟鞋最好也少穿。”
顧念失笑,順從的說了聲:“好。”
從醫院出來,顧念和孟清冉沒好意思再麻煩江厭,和他道了謝後,兩個人攔了輛出租車先走一步。
車上,孟清冉的興奮勁還沒過去,嘰嘰喳喳拉着顧念說個不停。
“怎麼樣?你就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顧念懶懶靠在椅背上明知故問。
“你說呢?”孟清冉意味深長道:“那個身體素質很好的弟弟。”
顧念:“??”
“差太多了。”顧念搖頭說:“暫時沒有養兒子的打算。”
孟清冉震驚了:“不是吧?你還怕姐弟戀呢?”
“也不是怕。”顧念坐直了身子,指着自己認真道:“我要是再大個幾歲,能做他後媽。”
孟清冉小心翼翼:“他爸······不能同意吧?”
“······”
打個比喻怎麼還蹬鼻子上臉了呢?
······
江厭回到宜興中學的時候,剛剛好趕上最後一節晚課。
上課鈴聲有些刺耳的迴盪在教學樓的走廊裏,外面的同學熙熙攘攘回到教室,江厭壓低帽檐往椅子上一坐,心情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單是對自己十八年的瞭解來說,江厭自認爲絕不是個會搞什麼一見鍾情的人,看別人談戀愛的時候會覺得唧唧歪歪的樣子實在麻煩,就連身邊的朋友都說,江厭是個不折不扣的性冷淡。
甚至受原生家庭的影響,江厭潛意識裏是有些排斥的。
陸懷舟晃晃蕩蕩回到教室的時候,就看見江厭煩躁的扯開校服拉鍊,滿臉都寫着“老子很煩你現在敢惹我我就把你頭劈開”。
陸懷舟捧着冰淇凌的手抖了抖,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江厭前桌的幾個人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頻繁對他眨眼,一張臉扭得像個蔫了的苦瓜,就差把“救命”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陸懷舟瞬間覺得自己使命重大。
他走過去把冰淇凌遞到江厭面前,想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怎麼了厭哥?看你那表情跟被甩了一樣。”
江厭不談戀愛身邊的兄弟都知道,每回江厭心情不好他又不知道原因的時候陸懷舟都會這麼說活躍氣氛,就沒有一次踩雷的時候。
江厭擡眼看着他。
前桌的男生頓時一激靈,感覺後脖子呼呼冒着涼風。
偏偏陸懷舟還心大嘴快什麼都沒發現,還一股腦紮在自己活躍氣氛的偉大使命上:“失戀不可怕,我跟你說單戀才嚇人呢。”
江厭:“······”
前桌男生不敢回頭,生怕再待下去後排大佬發起飆來能把桌子砸他頭上,抱着練習冊和板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了第一排講臺位置的邊上。
陸懷舟繼續活躍氣氛:“不過我們厭哥是誰啊,可能單戀?”
江厭忍無可忍:“你他媽閉嘴。”
陸懷舟在嘴邊做了個拉鍊的動作,面朝着黑板正襟危坐。
五分鐘後,陸懷舟又顛顛湊過來:“到底怎麼了?你真跟被甩了一樣。”
江厭看着他,轉了轉手腕,咬牙道:“沒什麼,就是太久沒打架了。”
陸懷舟:“······”
陸懷舟沒說話,默默搬着凳子也坐到了第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