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江厭準時敲開顧念家的門,她已經做好了早餐等他,還是三明治和牛奶,但裏面的煎蛋明顯看上去成熟許多。
喫過早餐,江厭就開始寫作業,雖然那些題看上去又難又變態,他根本看不懂,但還是裝作一副奮筆疾書的樣子,每天的草稿紙裏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顧念的名字。
顧念就坐在他對面。
偶爾對着電腦工作,大部分時間都會捧着本書在看,長髮隨意紮成低馬尾,額前散落幾根碎髮,正午時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的發頂,她穿了件乳白色的軟毛衣,看起來暖洋洋的。
江厭盯着她出了神。
也許是這兩天相處的很舒服,讓他總有一種和姐姐在一起很多年的錯覺。
門外響起一陣短暫的敲門聲。
顧念剛準備起身去開門,一擡頭就發現對面的江厭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她伸手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乖乖寫,不許發呆。”
江厭“哦”了一聲,低下頭,因爲偷看姐姐被抓包,臉一路紅到了耳朵尖。
顧念笑了下,起身去開門。
顧母手裏拎着今早剛買來的糕點和水果,後面還站着個手裏拿着大包小包的老顧。
顧念開門楞了下,接過他們手裏的東西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你說我們怎麼來了。”顧念邊換鞋邊嘮叨,“一個小姑娘家的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住,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你說怎麼讓我們放心你。”
“我這不是工作忙嘛,而且我也不小了。”
“你也知道你不小了。”顧母氣鼓鼓的往裏走,“知道不小了還不趕緊找個男朋友,也沒個人照顧你讓我們怎麼······”
顧母的話在看到江厭的時候戛然而止。
老顧還以爲自己媳婦兒生氣了,趕緊邊往裏走邊圓場:“好了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現在催她也沒用,緣分該來就會來的,哎你倆怎麼不動了······”
老顧順着她們倆的視線看過去,手裏的東西差點都沒拿住。
江厭也愣住了,他趕緊站起來,畢恭畢敬的叫了聲:“叔叔好,阿姨好。”
“哎。”顧母點點頭說,“你好。”
說完又看了眼顧念,不確定的問:“這是······你男朋友?”
看起來有點小吧。
顧念表情有了幾絲裂痕:“不是,這是我鄰居。”
她咳了聲,手臂有意無意的碰顧母:“人家未成年呢。”
“......”顧母神情複雜的“哦”了一聲。
江厭走過去接過顧母和老顧手裏的東西,扶着他們坐到沙發上,嘴甜道:“叔叔阿姨,我去給你們倒杯水。”
顧母“哎”了一聲,越看江厭越滿意,然後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顧念。
顧念:“......”
江厭倒了兩杯水放在桌子上,坐在顧母旁邊陪她聊天。
慢慢的三個人越聊越投緣,江厭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二老中間,三個人邊笑邊說,其樂融融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這纔是一家人。
江厭嘴甜,哄人一套一套的,沒一會兒二老就開始“厭厭,厭厭”的叫了。
顧母:“厭厭,你看我眼尾這個皺紋重不重,我怎麼感覺我新買的眼霜一點用都沒有啊。”
老顧悶哼哼的吐槽她:“你買的什麼有用過?”
“我買的什麼沒用了!你說!我買的什麼沒用了!”
老顧悠悠的說:“眼霜。”
“......”
顧母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似乎是覺得他說的沒毛病,一想到那眼霜被人忽悠着買的五百多塊錢,整個人蔫了,心都跟着在滴血。
老顧神經大條几十年,根本注意不到自己媳婦兒生氣了,還正爲自己好不容易吵贏一次架暗暗自喜呢。
還是江厭察覺出顧母的反常:“阿姨本來皮膚就好,不長皺紋,那眼霜有沒有用都一樣。”
顧母總算露出點笑。
江厭乘勝追擊:“而且阿姨這麼年輕,和念念姐姐走在一起,不知道還以爲是兩姐妹呢。”
女人最聽得被誇年輕,顧母成功被他俘獲,笑得心花都快開了。
江厭長大以後很少和長輩接觸,這一天的相處時間快比得上他之前的十八年了。
以前江順望試圖和他溝通,但每次都是說不過三句兩個人就吵的不可開交。
顧母很像江厭的母親,都是穿着氣派,不管在什麼年紀都捨得打扮自己的女人。
但又不太一樣,顧母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
他媽媽就不會。
......
晚上顧念在一家揚州小菜的飯店定了個包廂,四個人簡單在公園裏逛逛就趕了過去。
這家店風格簡單,菜系清淡營養,店主依湖搭了個戲臺子,每天請人來變着法的拉二胡。
服務員先上了幾道菜,顧念沒怎麼動筷子,就眼巴巴的等着清燉蟹粉獅子頭。
這道菜一上來,顧念就迫不及待的伸筷子夾。
但是獅子頭又圓又大,她怎麼鼓搗筷子都夾不起來。
最後還是江厭看不下去了,輕輕鬆鬆夾起來獅子頭“啪嗒”一下放進她碗裏。
“姐姐小心點。”
目睹了全過程的顧母又忍不住嘮叨:“你說你這樣,還不找個人照顧你怎麼行,要我說就近水樓臺先得月。”
江厭心裏一驚,沒想到顧母同意的這麼快,他放下筷子,一臉勝券在握的表情,就看見顧母拿出手機得意的說:
“我這老同學的兒子,跟你同歲,之前一直在國外留學,前幾個月剛回來,人家可是碩士,又是海歸,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隊等着呢,你要不加上人家微信,明天約個時間見一面。”
江厭:“???”
近水樓臺說的不是他嗎??
“媽。”顧念嘆了口氣:“我不去相親。”
“這怎麼能是相親呢?”顧母狡辯:“就是讓你們倆交個朋友,沒說非要談戀愛?明天見一面,說不定聊着聊着就投緣了呢。”
顧念義正言辭:“不見。”
好像是從今年開春以來,顧母就有意無意的催顧念交男朋友,後來看她沒什麼動靜,乾脆自己上陣給她安排起相親。
第一次安排的是位律師,西裝革履的,大背頭梳的鋥亮,少說也噴了大半瓶的髮膠,兩個人約着去吃了頓飯,回來顧念就以“對方喫香菜跟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爲由拒絕了。
第二個好像是個體育老師,短髮清新有型,腹肌和肱二頭肌無一不彰顯着屬於成熟男人的魅力。
顧念對他還挺有好感的,兩個人約着去公園散步,正走着,一條綠色的毛毛蟲從樹上掉到他肩膀上,成熟男人一蹦三尺高,嚇的當場哭了出來,鼻涕泡被吹的老高。
自打那以後,顧念再也不去參加什麼相親了。
“聽話,我保證這次是最後一次。”顧母說,“你就去見見,實在不行我以後也不管你了。”
顧念半信半疑:“真的?以後都不管我了?”
“千真萬確。”
在顧母再三保證了是最後一次以後,顧念纔不情不願的加上了對方微信,那頭估計是在忙,沒立刻回覆,她放下手機也沒再管。
江厭坐在旁邊看着,一雙手死死握着拳頭,臉黑的快和鍋底差不多了。
......
喫完飯,顧念和江厭一起打車回家。
路上江厭一直沒怎麼說話,顧念以爲他是暈車了,還特地幫他打開窗戶通風。
委屈巴巴的大佬就這麼在寒風中邊凍着邊思考對策。
到家門口,顧念剛打開門,就感覺到衣角處有人拉着她,回過頭,就看見江厭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姐姐。”江厭說,“明天真的要去嗎......”
顧念看不懂他眼底複雜的情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姐姐,明天不要去好不好。”
“你不想我去嗎?”
江厭乖乖的搖頭:“不想。”
“爲什麼不想?”
“姐姐,你留下來照顧我吧。”江厭預測:“我明天要發燒。”
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