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心疼壞了,摸了摸江厭的頭髮,把他拉到自己身後,一副護犢子的模樣。
江厭躲到顧念身後,他微微側身露出頭,眼神冷戾,手掌在脖子處一橫,向對面的幾個小混混比了個砍頭的動作。
小混混被嚇得魂飛魄散,就差跪下了:“錢、錢都在這,不敢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還沒等顧念開口,幾個人屁滾尿流的跑走了。
顧念:“······”
她什麼時候威力這麼大了。
······
宜興中學每年例行一次月考後的家長會。
往年的這個時候,江厭都是躲在家裏,懶得看那些校長聲情並茂的演說,下面家長孩子抱着哭成一片。
他沒有家人,覺得這些太假。
但這次不一樣,昨天他軟磨硬泡了半小時,顧念終於答應了來參加他的家長會。
家長會在早晨十點正式開始。
但是學生們還是正常七點半到學校,先上早課,然後再收拾教室準備迎接家長。
從早上開始,陸懷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厭哥里裏外外把桌子擦了不下五遍,把桌兜裏的東西通通倒出來,往裏面放了個小香囊,又拿出來不知道從哪搞到的貼畫,在桌角上貼了個粉色的小愛心。
做完這些,江厭又把旁邊的桌子都移了移,還警告他們:“都他媽離我桌子遠點。”
陸懷舟:“······”
江厭滿意的看着被他擦到能反光的桌子,突然想到什麼,他眉心狠狠一跳,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出了教室。
沒一會兒,江厭抱着一大包零食回來了。
陸懷舟還以爲他厭哥是心疼他們家長會以後就要被暴揍一頓,特地買了零食過來安慰安慰。
他感天動地的抹了抹眼淚,心想不愧是他厭哥,伸手就要拿薯片。
“啪”的一聲,江厭毫不留情的拍開他的手。
“別動,不是給你的。”
“???”
江厭把零食排列有序的放進桌兜裏,他靠在椅背上,想着這樣姐姐應該就不會覺得無聊了吧。
不到十點,顧念如約來到宜興中學。
她不知道江厭班級在哪裏,只能給他打了個電話,在學校門口等他來接。
江厭掛了電話,拿起陸懷舟桌子上的小鏡子鼓搗了下頭髮,然後屁顛屁顛的去接姐姐了。
顧念長得漂亮,跟十七八歲的清純小姑娘不同,她身上有着成熟姐姐的魅.惑,狐狸眼上揚,鼻樑高挺秀氣,紅脣誘人性.感,勾人而不自知,足夠激起小男生的征服欲。
一路上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小男孩偷偷跟在旁邊看她,要不是旁邊站着個臉黑成鍋底的校霸,說不定還真有幾個膽子大的過來要微信。
顧念坐到江厭的位置上,旁邊不知道是哪個學生的家長,自來熟的性子,沒一會兒就和她聊上了。
江厭看姐姐並沒有什麼排斥的反應,這才放心下來,家長會開始,他就在教室外面,隔着最後一個窗戶往裏面看。
恍惚間,江厭似乎看到了顧念的學生時代。
她應該會扎個很高的馬尾,穿着帶有薰衣草味的校服,臉上永遠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和他不同,姐姐應該是隔壁班學習很好的班長,受人歡迎,上課會託着腦袋認真聽講,修長的天鵝頸白皙乾淨。
陽光落在她髮尾,像是西方油畫裏的姑娘。
江厭忽然發了瘋似的嫉妒那些曾經她的同學,那些出現在她十七八歲的生命裏,見證過一朵嬌豔的玫瑰如何盛開,甚至爲她澆灌的人。
是他永遠都奢求不來的。
······
家長會一開就要兩個小時,魔頭見走廊的同學實在太多,全都打發他們去操場了。
十一點鐘不算正午,太陽就已經當空高照了。
江厭坐在主席臺上,胳膊向後一撐,被太陽照的微微眯起眼,兩條大長腿來回晃悠悠的。
陸懷舟坐在他旁邊,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主席臺需要上一層臺階,下面的人不會注意到這兒還坐着兩個人。
“江厭那個姐姐,你看見了沒?”
“當然看見了,嘖,長得盤正條順的。”
“真看不出來,堂堂校霸喜歡這口?”
“這口怎麼了?那女的長得跟狐狸精一樣,在牀上肯定騷。”
“那這麼說,江厭還真是好口福啊。”
“那可不,而且你看那女的穿的衣服,領口那麼緊,裏面指不定多大呢。”
緊接着是兩個人噁心又猥瑣的笑聲。
身後的光線被遮住,兩個人不知所以的回過頭,就看見江厭在他們身後,逆光而站。
由於光線,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少年身上快要控制不住的暴怒,以及死死握成拳頭的手。
“你說什麼?”
兩個人本來就是過過嘴癮,哪能想到當事人就站在他背後,這會兒更是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往後躲,慫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江厭打起架來不要命,是宜興人盡皆知的。
他一步一步走下臺階,眼角猩紅一片,隱約看得見脖頸處暴起的青筋,像是恐怖片裏來奪命的鬼魂。
江厭沒有猶豫,擡腳“砰”的一聲踹在他們身上,由於慣力,兩個人躲避不及,翻滾着摔下臺階。
江厭腦海裏響起他們的話,一瞬間殺紅了眼,他揪着其中一個人的衣領把他拽起來,扔到旁邊的水泥牆上,像是什麼骯髒不堪的垃圾。
那個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江厭揮拳狠狠打在他的嘴角,一拳又一拳,隱約彷彿能聽見牙齒碎裂的聲音。
江厭死死咬着牙,憤怒像團烈焰灼燒着他的心臟,腦海裏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這個世界上所有玷污姐姐的人,都該去死。
江厭整個人已經完全不受控制,像條被無意間放出來的瘋狗,每一拳都使了渾身的力氣,生生要把那人打死。
······
家長會結束,班主任特地把顧念叫到了辦公室。
班主任說:“我知道這樣說有些冒昧,但是江厭這個孩子,確確實實該引起你們家長的注意了。”
“不好意思老師。”顧念不解,“江厭是這段時間的學習出了什麼問題嗎?”
魔頭心說何止是學習,他他媽以前都快把學校給拆了。
“先不說學習。”好不容易見到能治得了江厭的,魔頭恨不得把苦水倒個乾淨,“就單說打架滋事,他這個學期就已經犯了六次了。”
“老師,江厭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弄錯了,那一定······一定是有原因的。”
“有什麼原因也不能把人家打到住院啊。”魔頭說,“更何況是六次,每次都是別人的原因嗎?”
顧念抿緊脣:“江厭在我心裏不是這樣的人,我需要先找他了解清楚。”
魔頭氣結,沒想到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難弄,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從外面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學生。
“老師,您快去操場看看,江厭又和人打起來了!”
顧念心裏一驚,下意識回過頭,腦海裏出現那天窗外少年凌冽的背影。
魔頭一副“讓你還不相信我這下知道了吧”的表情看了眼顧念:“一起去看看吧。”
操場中間圍了好多人,顧念好不容易擠進去,就看見地上一攤觸目驚心的血跡,江厭把一個人按在地上揍,他彷彿變了一個人,眼裏殺氣頗濃,頭髮有些凌亂,側臉到下顎的線條冷硬,咬着牙一言不發,像是不知道疼一拳一拳打在那個人頭上。
如果這時候有人遞給他一把刀,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捅在那個人身上。
被打的那個人連求救聲都發不出來,看着像是要暈過去了。
陸懷舟和幾個人在旁邊急得直跺腳,魔頭驚呼一聲,趕緊衝上去拆開兩個人,饒是這麼多人,還是怎麼都拉不住江厭。
他像是隻長出獠牙的狼,讓人畏懼。
這樣的江厭對顧念來說,是讓她恐懼又陌生的,她顫抖着聲音叫他:“······江厭。”
江厭一震,渾身血液逆流,擡起手的動作瞬間停住。
他眼裏的冷戾、震怒一瞬間消失不見,繼而轉變成無盡的惶恐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