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點13分,東京臺東區,高橋法律事務諮詢會社。

    諮詢會社隱藏在一座居民公寓之內,只有走入電梯口的時候,才能見到旁邊貼着一張傳單,指引着來客按電梯前往11層C室。這座居民公寓底下的鐵門完全打開着,沒有任何安保措施,周圍也已經鏽跡斑斑,地面還滴着不知道是什麼的黑色污漬。進進出出公寓的都是社會氣十足的年輕人,眼中滿是不羈和挑釁的神態。

    此刻,會社的老闆高橋成晃坐在客廳改造後的辦公室裏,神情頗爲得意地靠在辦公椅上。旁邊一個嫵媚的女人則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女人那精緻的長裙已經褪下了幾分,雪白的肩膀隱隱地顯露出來,那白淨臉龐上鮮豔的紅脣則盡顯風情萬種,座位底下,兩人的雙腳已經交纏在一起。

    “死鬼,最近怎麼變得那麼大方。”女人微微低着頭,捧着高橋的臉龐嗔道。

    “哈哈哈,我不是一向很大方嗎。”高橋有些憨笑起來,嘴中透着酒氣,整個面龐紅光滿面,握着女人腰部的手,不由得又緊了幾分,像是內心因爲女人的崇拜而獲得了極大的滿足,“今晚去銀座,去瀟灑。我要給你包一個場。”

    “你最近的錢,到底從哪裏來的嘛。”女人又往高橋的胸膛貼近了幾分,吐氣如蘭。

    “不需要問太多。總之,我最近接了一個項目。做成的話,起碼三年不愁喫穿。”高橋的嘴角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最近運氣是無比的好,竟然接到了一個關於赤木酒店集團訴訟的第三方資助項目,一起土地排除妨害訴訟。這簡直是天上在下金錢雨,如果最後能成的話,那甚至可以提前退休了。

    “死鬼,還是不肯對我說實話。你到底愛不愛我。”女人擡起頭來,揪着高橋的衣領,撒嬌似的又往他的脖子處湊了湊。

    高橋和女人目光相對視,似有默契一般,一股火焰在這兩人的體內升騰起來。微微沉默了數秒,就在火山即將噴發的那一刻,驟然之間,會社的鐵門突然被砸了幾聲。

    “哐、哐、哐。”

    冰冷的敲門聲頗有些刺耳的迴盪在會社之內,那外面的鐵門被用力的拍起,門上的金屬部件也跟着響動起來,互相摩擦,發出如同指甲在黑板上劃過的聲音,將客廳內那兩人含情脈脈的氛圍猛地打破。

    高橋眉頭一皺,內心頗爲惱火,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刻,卻被他人打擾,在安撫了一下身邊的美人之後,隨即大喊一聲:“是誰!!現在已經打烊了,不接待客人了!”

    過了一陣,卻聽得門外沒有迴應,高橋又笑嘻嘻,露出一臉壞笑,看着懷中的美人,“是要在客廳,還是要在房內?”

    “討厭。”女人露出嫵媚的一笑,手指輕點高橋的下巴,“作爲男人,不要總是問女人。”

    話音剛落,門外再度響起冰冷的砸門聲,這一次聲響比前一次更加強烈。“哐、哐、哐”的聲響似乎都要把外面的鐵門給直接拆了。懷中的女人頓時也受到了驚嚇,那修長的四肢不由得一蜷。

    “有病嗎!!不是說了打烊了。”高橋再度安撫了一下女人,氣沖沖地站起來,朝大門口走去,“你這樣敲門是不是有病!”

    “咔嚓”一聲,高橋撥開鎖鏈,轉動門把,將大門一拽,正要破口大罵,見到眼前的場景,頓時愣住了,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門外站着二十餘個身着西服的男子,他們冷峻的目光全部都匯聚在高橋身上。爲首的兩個男子,上前一步,亮出證件,“此次是司法廳和金融辦聯合執法。你應該是高橋成晃吧。現在我們懷疑你名下會社涉嫌從事第三方資助訴訟活動,構成非法經營。同時,你會社還疑似從事高利貸經營活動。現我們要對你社辦公住所進行蒐證和查封。”

    冰冷的聲音,毫無感情的面龐,面前這羣烏泱泱的人羣,散發着可怖的氣質。嘩啦啦一下,二十餘個西服男子頓時涌入了由居民住所改造而成的辦公室。裏面那個穿着長裙的女人見到忽然這麼多不速之客闖入會社,不由得立刻尖叫一聲,把身上有些凌亂的裙子緊緊包裹在自己的身子上。

    “喂!喂!喂!”高橋立刻大聲喊道,“你們一定是哪裏弄錯了!我們會社一向遵紀守法啊。”

    執法人員毫不理會高橋的呼喊,立刻四處翻動着辦公室內的文件和檔案,屋內刷拉拉地飛舞起許多紙張。於此同時,一臺又一臺的便攜式掃描儀和複印機立刻在現場列裝完畢。一個又一個的檔案袋被拆開,複印機頓時高速轟鳴運轉,不斷吞吐着現場的紙張。

    門外驟然間警笛聲大作,在公寓底下,早已停着數輛黑色轎車,警笛燈筒被擺放在車頂,紅藍相間的刺眼燈光閃爍起來,將周圍建築物的影子照射到了公寓5、6層的高度。公寓的進出口已經被過來協防的警視廳人員給封死。

    【週四晚上18:32分,高橋法律事務諮詢會社被司法廳和金融辦聯合突擊搜查】

    ……

    ……

    ……

    在同一時刻,島田來到了將軍大酒店。夜色之中,將軍大酒店高聳入雲,將近76層的高度,如同一艘巨大帆船佇立在新宿區之中,這座今年方纔剛剛翻修建立而成的新式豪華酒店,具備着充滿現代藝術感的造型,與周圍已有二十幾年歷史的摩天大樓相比,更加凸顯了其精緻和奢華的設計。

    島田內心有些緊張,他的西裝口袋裏已經放着一支錄音筆。等等他就要去這座酒店的68層天葵號雅間,趁高松他們還沒到房間的時候,將這支錄音筆偷偷藏好,看看能不能錄到對自己有利的資料。

    從底層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島田,對於這種伎倆也不是第一次幹了。然而,這次要面對的對手卻是自己銀行的上司。

    這種對抗,卻是第一次。

    第一次在銀行體系內,起來反抗自己的上司。

    沒辦法了,今朝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被逼的。

    都是被逼的!

    島田的手已經有些顫抖,在強壓住了緊張的情緒之後,隨後踏步走向了將軍大酒店的旋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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