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先生，你好。我想知道……你都掌握些什麼證據呢？”
“證據有很多，但不是每一個都能拿出來。盛達集團生產的這種軸承，其實相當不牢靠。”
“不牢靠？您能說說具體是怎麼不牢靠的嗎？”
霍蓉一下子來了興致，順便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小本本。
在她的包裏，還有一個小小的錄音筆：她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自然不會無功而返。看到她手裏的小本本，安先生一下子慌亂了起來：“放下，放下！”
“不可以記錄嗎？”
“我們之間的談話，不可以有第三個人知道！”
他看起來十分驚惶，彷彿對這根錄音筆有着本能地恐懼。霍蓉點點頭，道：“可我怕我記不住。放心，我不會直接將您的話記錄在冊的。”
“不管怎麼說，我的身份都絕對不能暴露！”
“您放心，我們會對被採訪人的身份完全保密。”
霍蓉再三保證過後，那個人才緊張兮兮地開了口：“我是在兩個月以前發現，盛達公司的那批貨有問題的。當時是我老家裏的一個包工頭要來這裏做生意，我就幫他採購了這麼幾個發動機的軸承。可是這批軸承裏面的部件，竟然少了三四個！”
“少了三四個？”
“嗯，軸承裏面最核心的三四個部件，這批貨裏面都是沒有的。當時我以爲自己看錯了，想着從大公司裏採購的應該不會有問題，可仔細檢查過後，發現每一個軸承都是沒有核心部件的。”
“是這樣啊……”
“我那個朋友因爲這批發動機出了問題，也是遲遲沒有開工，什麼工作都沒辦法進行。但是要採購那幾個核心部件的價格，跟重新買一部機器的價格也差不多。這樣，三千塊的一個軸承，要花六千塊才能買回家，還要自己組裝。我那個朋友當時手頭也沒有太多餘錢，最後險些破了產。”
聽到這裏，霍蓉也差不多明白盛達公司是怎麼賺錢的了。
但她更好奇的是，這種行爲，竟然沒有人來譴責嗎？
她問出了這個疑問，對方卻只是苦笑：“譴責？怎麼譴責？譴責盛達公司的行爲嗎？我後來翻了翻包裝，發現在包裝內側，一個非常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落，的確標註了‘本品不含核心部件’的警告語。”
聽到這裏，霍蓉就完全明白了。
把一個組裝好的產品拆開賣，也無可厚非。但拆的鬼鬼祟祟，特地在內裏標註，把一份產品賣出兩份的價格，的確一來不會有人投訴，即便投訴也有理由；二來，又能一個產品賺兩份的錢。
這倒真是妙招啊！
霍蓉點頭：“盛達公司這麼做，雖然有違道義，但也無可厚非。只是拿這一點來做文章的話，的確有點難辦。”
“所以我才說，對付盛達公司，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能做的，也只是把這件事情發到網絡上去，讓大家對盛達公司有所瞭解罷了。但也因爲這件事情，很多人對我進行了人肉搜索，說我誣陷了盛達公司，讓我給他們道歉。”
說道這裏，那個人的眼睛裏多了幾分恨意。霍蓉點頭：“我會想辦法的。謝謝你的配合。”
“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站起身來，又左右看了兩眼，似乎是在確認周圍沒有認識自己的人。見狀，溫暖連忙低下了頭，不讓他認出自己來。
等他走遠了，溫暖才轉頭去問霍蓉：“他都說了什麼？”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歸不好，但那位安先生說話的時候一直刻意壓低了嗓音，溫暖什麼都聽不清楚，只慌亂中聽着“核心”“軸承”之類的話。
“嗯，他說了……”
霍蓉將安先生的話都告訴了霍天擎。霍天擎聽了她的敘述，心中也更多的是惋惜：但這最多，也就是告盛達公司一個商業欺詐。
“嗯，最多隻能說是盛達公司刻意隱瞞事實。但這並不是多麼大的事情……不過，我也總算明白爲什麼商品的售價這麼便宜了。還以爲對方會有什麼妙招，沒想到竟然暗地裏玩這種損招……”
一開始聽着盛達公司收購的價格跟市場價比起來相當低廉，她還以爲對方會有什麼妙招。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下三濫的招數；而且，結果似乎也並不怎麼好。
“我看，盛達公司的確是有輿論壓制的套路的……不管怎麼說，這總是一個犯罪的事實。”
“但你也要知道，軸承這種東西，質量還是最關鍵的。如果我們把價格開得太低，反而不會有人來我們這裏買東西……他們會擔心，我們的東西質量會不會好。”
霍天擎提出的這個問題也是相當關鍵的。雖然有大世的口碑在，但若是他們把價格壓得太低的話，反而會被人懷疑。
生意場上的事情，畢竟還是變幻莫測的。儘管霍天擎對大世集團這麼多年來積攢下來的口碑也很有信心，可誰都摸不透消費者的心思。所以，他也不敢下保票。
“市場上的事情，還是要你跟高傑多費心思。我跟霍蓉，也會努力做好幫忙的！”
溫暖決定，再招來幾個作家，故技重施，用上一次的方法，讓盛達公司的名聲臭下去。但這件事情肯定也會遭到一些反對——盛達公司在A市已經聲名遠揚，貿然出擊只會造成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嗯，你也要注意。鄭忠老奸巨猾，應該也不會留下太多馬腳。小心些，總是有好處的。”
“這些情報，對我們來說雖然不是一個特別大的收穫，但也算是一個不小的進步……對了，剛剛來跟霍蓉交談的那個人，應該是我們公司的小安，叫安漠然，是個性格很冷漠的男孩子。”
“你們公司的？”
溫暖點頭：“嗯，看樣子挺像的。不過我也只是猜測，也許只是兩個長得比較像的人也說不定？他只露出一個眼睛來，我不是很確定。”
“而且，那個‘安’也有可能是個假姓。我看這個人有些鬼鬼祟祟的，一直在不停地掩飾着自己的身份，也許會用個假名字也說不定。”
霍蓉分析道。
溫暖點頭：“嗯，小安來我們公司的時候，我也懷疑過他這個名字的真實性。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是知情人。”
“不管怎麼說，接下來我們總算有了個調查的方向。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是關於你們公司的。安駱那件事情，你處理的怎麼樣了？”
“嗯，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安駱的賬戶已經被凍結了，他以前做過的事情也都被曝光出來了。至於寧沂，難免會受到風波的一些影響。”
“受影響？他不會有事情吧？”
溫暖深知寧沂跟霍天擎情同手足，這麼多年來寧沂爲了公司也付出了不少，如果真的要辭退寧沂的話，只怕霍天擎自己都捨不得。
況且先前寧沂多半是被安駱威脅着才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也並非出於他的本意。
“不會有事的。我已經把影響降到了最低，並且召開過發佈會，保證不會辭退寧沂。寧沂也說，自己會爲以前做過的所有事情懺悔，並保證之後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溫暖低低嘆了一口氣：“原本也就不是他的錯。”
“這件事情你跟我都是心知肚明的。我打算表面上降一降寧沂的位置，實際上也是給他放個小假期，讓放鬆一些。等他回來，一切照舊。而且，在降位置的這段期間，他的一切待遇都不會有變化。”
“這樣也好，放他去休息一段時間，總能讓他放鬆一些。”
想到安駱對他的影響，又想到寧沂一貫冷漠的樣子，溫暖也覺得有些心疼。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現在也要輪到你來幫忙了！”
霍天擎拍了拍溫暖的肩膀，然後附耳在她的耳畔說了幾句話。溫暖喫驚地看着霍天擎：“啊？真的要這麼做？”
“嗯，我覺得這應該會讓他的心情好一點。”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照辦的。不過，你可得確定，這能讓他的心情好起來啊！畢竟，不管是誰攤上這件事情，都會鬱悶很長一段時間的。”
回憶起自己過去的經歷，溫暖也加了這麼一句。
霍天擎點點頭：“你放心，寧沂的性格我最瞭解了。他跟我多年，就像是我的兄弟一樣。如果連這點都不瞭解的話，那麼這兄弟我也真是白做了。”
“倒是有道理。那我就照辦啦！”
溫暖跟霍天擎擊了個掌，看得一旁的霍蓉雲裏霧裏的：“哥，嫂子，你們倆商量什麼呢？”
溫暖則是跟霍天擎相視一笑，調皮地開口：“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