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搏殺的動靜,又徹底將他驚醒。
但他沒有趁我們受控時逃走,反而衝我使眼色,我這才讓所有人逃到東面去,爲老八爭取機會。
此時此刻,他已經把那靈牌抱得死死的,大口喘息着;
“怎麼會這樣??”柳依然既驚喜又意外:“鬼的感知不侷限於視野,有生氣的它們都能感知到,老八爬了這麼長一段距離,它們怎麼會毫無知覺?”
我還沒吭聲,老八就非常得意的揩了下鼻頭:“因爲你八爺是棺人啊,呔!真沒想到有一天會爲這事兒得意。”
棺人,就是常年累月與屍體同眠的一種修行方式,是爲了用屍氣掩蓋掉自己的命格與生氣,這樣就不會與任何八字相沖,能擡所有棺!
如果這些鬼有思維,自然是能注意到老八的。可被血池奪舍的鬼魂,思維與血池相化。
也就是說,這些鬼魂傀儡,其實跟楚人美一樣,都沒有神智,只是循着本能行動。
所以在它們眼裏,被濃重屍氣蓋過生氣的老八,就跟個石頭似的,毫無存在感。
“老八,本來是來救你的,沒想到被你給救了。”我慚愧道。
老八說了聲沒事,然後就惡狠狠地瞪住楚人美。
“臭婆娘,居然把老子凍起來,老子的關節炎都犯了!”
“額,其實是那條龍凍住你的。”柳依然提醒道。
“無所謂了,去死吧,臭婆娘!”
“可她早就死掉了啊。”
“草!就你語文好?那就再死一次!”
老八高高舉起靈位,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咔嚓!
四分五裂!
在我們屏息凝神的注視下,所有鬼魂僵住了,緊跟着紛紛化作血氣,涌進了楚人美的本體。
接着,就跟我推測的一樣,楚人美的眼裏再也沒有我們,只剩下對自由的渴望,本能的飛出窗戶,沖天而去!
“太好了!”難民們喜極而泣:“我們得救了!”
“謝謝你大師,謝謝你們!”
“嗚嗚嗚,我要回家,我特麼再也不釣魚了!”
“這都多少年了,俺媳婦該不會已經改嫁了吧?不要啊,俺還沒死啊!”
在歡呼與哭聲中,我也胸膛溫熱,迫不及待的奔向老八。
噗通!
他一下子就倒我膝蓋上了。
雖然那惡龍的龍讒非同尋常,在冰凍住人的同時,還能保住人的一絲生氣,但老八已經被凍了六七天,想也知道傷得有多嚴重,剛纔只是強撐着。
我鼻頭有些發酸,急忙攙起他,愧疚道:“對不起了八叔,要不是我喊你來,你就不會攤上這事兒了。”
“關你屁事。”老八冷得哆哆嗦嗦:“老子早就說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是我自己要接這趟活。”
剛說完,他就一副鄙夷的往後爬了爬。
“草,你特麼裸奔啊?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變態!”
我苦笑一聲,急忙問那些人借了個外套,給自己披上。
楚人美已經走了,外面那些活屍,不足爲據。
我攙着老八,一邊往外走,一邊擔憂道:“其他人……”
“沒事。”老八感慨道:“我是往岸上游的時候,被那條死長蟲捲來的,當時其他人已經爬上岸了,也就強子那傢伙倒黴,在崖上就被一羣耗子給啃死了,唉……你給姓柳的說一聲,這次我的佣金,一毛都不要,全給強子家打過去。”
“沒事的!”柳依然急忙道:“他已經安全了,在岸上的漁屋裏,很安全。”
老八這才鬆了口氣。
那條惡龍隨時都可能回來,我們加速往外跑。
就在此時——
倉朗朗~
一陣琴聲陡然響起。
此時我們已經在花圃裏了,四周是透明的水幕。
我急忙循着聲源極目眺望,登時一怔。
只見在很遠的上空,有一道建在海崖上的巨大宮門,應該就是整座建築物的入口。
在房檐上面,擺着一架美玉砌成的古琴。
有一隻人立而起的老王八,居然參照着手裏的琴譜,在撥琴!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李奶奶的話——撫琴之人,撥琴退潮,乃爲河伯!
糟了!
我心頭一顫,趕緊揹着老八狂奔。
但已經晚了。
伴隨着淒厲而不甘的尖叫聲,一道身影,迅速從上空墜落了下來。
楚人美!
她是被琴聲震回來的!
雖然不知道因爲什麼,河伯一直沒有露面,但他顯然預知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早就留下了防範的手段!
而這也進一步證明了我的推測正確,楚人美確實是被囚禁在這兒的!
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但更近的,是死亡!
我心驚肉跳的揹着老八衝出花圃。
然而楚人美墜回那地牢後,一聲怨恨的嘶吼,磅礴的陰氣瞬間就將我們吸扯了回去!
準確的說,只有我跟老八。
大門轟然合併。
“怎麼辦,大師危險了!”
“還能怎麼辦,救他啊!難道像剛纔那王八蛋一樣忘恩負義啊?小心現世報啊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怎麼救啊??”
救個雞毛……
我苦笑不已。
眼下,已是神仙難救!
“哎呦我去!王八彈琴,天降八婆,小黃啊小黃,我就說你小子盡招攬些怪事!“老八唏噓道。
我讓他躲起來,作爲了無生氣的棺人,只要他不主動招惹,楚人美就不會注意到他。
話音才落,周身就被寒冷的陰氣包裹,楚人美眨眼就出現在了眼前。
我只能咬牙應對。
慶幸的是,那琴聲似乎傷到了她,已經沒有之前那等神鬼莫測的奇速了。
儘管如此,我依舊戰的很喫力。
當我第五次揮出掌心火逼退她時,渾身法力已經幾乎殆盡了;
而她毫髮無傷,依舊面無表情的樣子。
轟!轟!
柳依然一直在撞擊大門。
但門被楚人美磅礴的陰氣頂得死死的。
楚人美突然懸浮起來,雙手抻開,頭顱低垂,長髮遮住了面部,宛如一隻吊着人皮的衣架子,分外詭異。
磅礴無比的陰氣,不斷從她身上擴散開來,竟是要將整個地牢像蛋殼一般包起來,使我徹底無路可逃、一舉絞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