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諶正式登基,更改年號爲建安元年。
同月下旬,軍糧、器具等物資準備齊全的北涼侵入沂國境內。
僅五日之內,便連克長信、鎮平、宿越三城,兵鋒直指天門關。
這個曾讓他們屢次折戟的‘天險之地’。
天門關,位於沂國北端。
乃是沂國門戶所在,一旦天門關有失,關後的平原沃野便會成爲北涼鐵騎最有利的戰場。
而屆時,肆意縱橫的北涼鐵騎定會將沂國的錦繡山河踐踏粉碎。
因此,這素有‘天下第一關’的之稱天門關,對於沂國而言,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守的。
而作爲天門關守將的顧文遠,深知此點,而他,也已下定決心......
“將士們!我現在有個不情之請,我希望你們能回過頭,看看我們的身後!看看我們身後有些什麼!?
(沉默片刻)
我想,此刻你們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彆着急說。
因爲我的心裏也有一個答案,我想和你們對對看,我們的答案是否一樣!
我們的身後有些什麼?我們的身後是生我們的、養育我們的、承載着我們無數回憶的、一個我們共有的家園!
而現在呢!北涼的刀刃已懸在我們家園的脖頸之上!
想要將我們的父親,母親!親朋、妻子和孩子全部屠戮殆盡!我且再問你們,究竟答不答應?!”
顧文遠舉起鼓槌,敲擊戰鼓,他的聲音隨着戰鼓的律動顯得慷鏘有力,傳進了每一個守關將士的心裏。
他們身後的土地,承載着他們太多的回憶。
無論是開心的,還是不開心的,都是不可磨滅的寶貴之物。
他們身後的土地,有着很多他們想要守護的人。
兩個生我養我的人,兩個或者多個愛我並且我愛的人,這些人都是生命中不可輕易割捨之人。
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什麼是值得付出生命也想守護的事物,那麼對於他們而言,就是這些回憶、這些人。
“不答應!不答應!!絕不答應!!!”
這些最可愛之人的聲浪如雷,直穿九霄,震顫天外。
“四月二十七日,我顧文遠以劍立誓!縱此身九死,亦不退半步!誓與天門關......共存亡!”
顧文遠手握劍鍔,寒光乍現,血流掌間,而後歃血爲誓。
但話至天門關時,他的心底不禁一絲升起對妻子與孩兒的愧意。
然而在國事之前他又別無選擇,畢竟先保全大家,纔能有小家。
“捨身衛國,死亦無憾!誓與天門關,共存亡!”
顧文遠身旁的副將揚聲附和。
“捨身衛國!死亦無憾!誓與天門關共存亡!誓與天門關共存亡!”
天門關上,衆多將士再起高亢之音。
顧文遠見士氣可用,心底不禁舒了一口氣,但一想到要面對天門關下那黑壓壓一片的北涼大軍,還是大感無奈。
以少勝多的仗,他不是沒打過,也不是沒贏過,但是差距如此之大,卻還真是頭一次。
沂國確實還有十萬多的軍士,可是除去各地守備以及後勤人員。
真正能來天門關受顧文遠指揮的人數,才五萬有餘......
其實在一兩年前顧文遠還是能指揮個十萬來人的,只不過因涼國攻勢實在太過猛烈纔會如此罷了。
不然的話,顧文遠還真不怕關下這四十萬頭‘雄獅’。
天門關下,涼軍大營。
軍營齊整,鹿角已成,戰旗隨風飄動,烈馬喑啞嘶鳴。
軍帳之中,與北涼主帥耶律薩基同日而生,卻因比前者晚出孃胎半刻的耶律野基見天門關軍心大盛,便向主位的耶律薩基進言道:
“兄......”
耶律野基長字還沒說出來,便被耶律薩基給瞪了一眼。
被其這麼一瞪,耶律野基趕忙改口道:
“耶律將軍,依末將拙見,此時沂軍以逸待勞,戰意正盛,我軍勞師遠征,人困馬乏,不如先行修整,再攻天門關?”
滿臉虯鬚的耶律薩基聽到耶律野基之言後眼珠一轉,心底暗想是否採納諫言。
就在這時,位於耶律薩基另一邊的,名爲完顏小骨的副將出言駁斥道:
“安遠將軍此言差矣!
我軍雖然連日征戰,將士身有疲憊,但卻是連勝連勝,故士氣可用。
而且在數量上,我軍對天門關還有着壓倒性的優勢。
因此理當趁熱打鐵,一舉攻克天門關!
想要歇息,等攻破天門關再歇息也不遲!”
完顏小骨言畢,轉身看向耶律薩基,直接抱拳請戰道:
“大人若採納末將之見,末將願爲破關先鋒!”
耶律薩基見完顏小骨請戰心切,不好拒絕,但又恐完顏小骨不能破關,白白折了將士性命,雙目微眯地出言問道:
“完顏將軍當真能攻克這天下第一關?如若攻不下來,我待如何?你待如何?”
完顏小骨聞言,牙關一緊,橫心說道:
“末將願立軍令狀,若攻不下天門關,大人斬我人頭便是!”
耶律薩基雙眉微皺,他只不過想要嚇退完顏小骨而已,沒想到對方求戰之心,如此迫切。
“既然如此,那完顏將軍便自點兵將吧,我在這裏等你的好消息。”
雖然耶律薩基並不想讓完顏小骨帶兵攻關,但是話已至此,他也不得不應允了。
完顏小骨見耶律薩基應允,喜出望外,當即招呼士卒取來紙筆,立下軍令狀,對着耶律薩基抱拳禮畢後直往校場而去。
耶律薩基目送完顏小骨離去後將目光掃向桌上的軍令狀,不禁發出了一聲頗爲無奈的嘆息。
耶律野基見兄長心憂,將軍令狀收好後說道:
“將軍無需擔憂,鎮南將軍久經戰陣。
一身功力已至融氣境中期巔峯,尋常軍士怎會是他敵手?
只要讓其登上城牆,或許真能攻下這座天下第一關也說不定......”
耶律薩基釋然一笑,問道:
“本將看上去很好誆騙嘛?”
耶律野基趕忙屈身抱拳道:
“卑職不敢!”
耶律薩基揮手示意耶律野基不必拘謹後嘆道:
“行了,不必如此,本將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何況你說的也有道理,若是換成別人守這天門關,本將完全相信以完顏將軍的實力配上我大涼銳士定能一擊而勝。
只不過......這守關大將不是別人,而是顧文遠啊。
記得上一次見他,他便已有融氣境後期功力。
而這一次,只怕要更甚於上一次啊......”
耶律野基一聽此言,神色微變道:
“那麼完顏將軍他,豈不是凶多吉少......”
耶律薩基沒有回話,只是微微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