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我你都不一定能鬥過,更何況是師尊了?呵,區區螳臂也想當車?可真是自不量力。”
說罷,男子心神一動,但見黑影一閃,他竟直接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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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陵城北,陰雲蔽日,雪落人間,似乎上蒼也爲一代明君隕落而感到惋惜。
顧文遠身披喪服,將繫馬繮繩遞給隨從。
隨後轉過半身,一對瑞鳳眼中有幾分不捨地看向那站在城門口的,身懷六甲卻依舊宛若嬌花的麗人。
此女子是顧文遠之妻,姓雲,名若憐。
雲若憐,出身武道世家雲家,未及豆蔻便與顧文遠結識,兩人可以說是自幼相知,青梅竹馬。
儘管如此,兩人能走在一起也頗爲不易。
雖說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但是雲家長輩卻打心底看不上顧文遠這一介武夫。
他們可謂極其反對雲若憐與顧文遠的親事。
然而就算顧文遠得不到族中長輩的認可,就算執意與顧文遠在一起會被逐出雲家。
雲若憐還是選擇了與顧文遠永結連理......
顧文遠對雲若憐也極爲疼愛。
自娶雲若憐爲妻後,無論因在前線取得怎樣的戰功、受到莫大的表彰而得到多麼貌美的女子青睞。
也沒有再納一妾,更沒有入過諸如青樓那種風月場所。
可謂集萬千寵愛於雲若憐一身。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真正做到了,‘鍾情一人,莫敢相負’。
顧文遠見雲若憐立於風雪之中,於心不忍,命士卒稍等後來到雲若憐身邊。
雲若憐身旁的女婢趕忙對着顧文遠行了一禮,待其禮畢後,顧文遠見其眼中無奈之色,便已明白是雲若憐執意要給自己送行。
“夫君此去天門關,何時才能再歸來?”
雲若憐輕擡嬌首,言語之間盡顯不捨。
顧文遠嘴角微顫,瞳仁掃向遠方,輕吸一口涼氣道:
“破敵衛國後......”
顧文遠說完這句話,心底充滿了疑惑。
連年征戰,致使沂國兵士總人數已不足二十萬。
而北涼呢?雖然敗多勝少,但是憑其雄厚國力,短時間內,又擴充了五十萬新軍。
其實若真是這五十萬新軍來攻,顧文遠倒也不擔心什麼。
然而事實並非如他所願,這五十萬新軍已被北涼調往西疆,用以壓制時常爆發的獸潮與蠻人。
相信用不了多久,這五十萬新兵就會在血的歷練中脫變成鋼鐵之師,當然了,這也並非顧文遠現在所愁慮的。
真正讓他感到頭疼的是原本駐守在北涼西疆的,軍團總人數共計四十萬的‘狂暴雄獅’軍。
他們被北涼帝君親自下令調到了南方戰區......
交由耶律薩基全權統領。
很是顯然,這個軍團總兵力遠超過沂國整國總兵力的狂暴雄獅軍的任務就是一口吞滅沂國。
而顧文遠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去破滅北涼的企圖,不讓他們如願以償......
雲若憐似乎看出了顧文遠眼中的迷惘,擡起柔荑,撫摸着他那雖經無數風霜洗禮卻依舊光嫩的臉頰。
在她眼裏,眼前人模樣,與初識時並無兩樣。
“只要夫君無恙歸來,我心已足矣。”
雲若憐說到。
顧文遠收回目光,看向懷中麗人,說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雲若憐以玉指打斷。
而後雲若憐便對顧文遠說道:
“莫說這不吉利的話,夫君出征,必能取勝......”
顧文遠微微一笑道:
“夫人說的是,我顧文遠出征!焉有不勝之理?”
雲若憐聞言,將頭埋入顧文遠的懷中道:
“夫君萬事小心爲上,我和憂兒就在家等你凱旋的消息了。”
雲若憐話畢,將目光掃向自己那鼓起的小腹。
顧文遠垂下頭,伸手摸了摸他與雲若憐的孩兒,隨即似嘆非嘆道:
“也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便給取了個憂字,也不知孩兒是否滿意......”
雲若憐淺然一笑道:
“上憂於國,下憂於民,心懷正義,兼濟天下,只希望無論是男是女,憂兒都不會辜負你我的期望就好。”
顧文遠瞳仁一轉,嘆中有笑道:
“其實吧,我覺得你我的期望,未免太難爲憂兒了。
不過憂兒若真能成爲像我一樣的英雄人物倒也不錯。
要是達不到這個標準吶,我也沒什麼別的要求,他能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我就知足咯。”
雲若憐白了一眼她最愛的這個男人,嘟着小嘴說道: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顧文遠灑脫一笑道:
“什麼貼金不貼金的,這分明是事實!”
面上笑容散去,顧文遠將話鋒一轉地繼續說道:
“好啦,剩下的話便留給書信吧,夫人且在家安心養身,靜待爲父破敵衛國,挫敗敵銳的好消息吧!”
雲若憐的心中雖有諸多不捨,但並未再表露出來,她只是輕輕頜首,應了一聲:“嗯。”
顧文遠見雲若憐寬心,不敢怠慢,直接翻身上馬,奮力揮動馬鞭,向着天門關的方向疾馳而去。
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他的頭自始至終都沒向後轉過一次。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害怕一旦回了頭,他就走不了了......
雲若憐看着顧文遠的身影漸行漸遠,化爲一個黑點再消失不見。
心念萬千,兩顆晶瑩的玉珠突然從眼角滑落,穩穩墜在雪地之中,爲這銀裝素裹添加了兩點不一樣的顏色。
雖然說這顏色馬上就會被雪白色重新覆蓋,但是離去的人卻不知何時才能再歸來。
名爲蓮姝的丫鬟將一狐裘大衣披在雲若憐身上後對其說道:“夫人,天氣冰寒刺骨,需得多穿些衣裳。”
雲若憐將狐裘大衣取下後說道:“武帝崩隕,舉國同喪,我又豈能因天氣寒冷便做那與衆人相悖之事。”
沂武帝辭世,沂國軍民感念其恩澤,全國上下,無論何人,何等身份,皆是一齊行喪,守禮。
蓮姝見雲若憐不肯添衣,接下狐裘大衣後繼續道:
“夫人說的是,舉國同喪的情況下,確實不應因私枉公,只是現在的天氣,實在冰寒,不宜久於室外,夫人既不肯添衣的話,那便早些回府吧,也算爲了公子着想......”
雲若憐豈會不知蓮姝心意,當即回道:
“是啊,就算是爲了憂兒,我也不能久立風雪中了,走吧,回府。”
雲若憐與蓮姝離開不久,雪下大了。
寒風呼嘯,卷着霜雪撲向人間。
似乎要讓天地爲之震顫,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