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婭熙聽出她似乎話裏有話。按照花蓉嬌一貫跋扈的作風,該是要大肆詆譭梅記一番的。否則,如何能烘托出她所做決定的正確性?
可現在,她居然輕描淡寫,還說早晚再賺回來。難道花蓉嬌真的喫一塹長一智,學乖了?
旁邊一位婦人問“雲想·花想的產品真有傳說中那種效果嗎?”
喜鵲鼻子裏哼哼。“小姐的臉能在短期內恢復大半,你說有沒有效果?貴又不是產品的問題,那是你們的問題。”
林婭熙少有地附和她。“產品貴,自有其可貴之處。有錢人也不是傻子。我們平頭百姓量力消費就好。
喜鵲,看你的臉......我好心說一句,不買幾盒梅記回去試試嗎?”
買不起雲想·花想,又不敢偷小姐的用,聽林婭熙這麼一說,她還真有點心動。
花蓉嬌此時卻已經朝着店門口走了。“不必多說,我們走。”
帶着幾分不情願,喜鵲也跟出了梅記胭脂鋪。
“小姐,用了上回王大夫開的藥,奴婢的臉這麼久都不見好......說不準,梅記真如林婭熙說的那般管用呢?五兩銀子雖不算少,但奴婢攢上幾個月也是有的。”
花蓉嬌譏誚道“喜鵲,小姐我還能害你不成?你居然還敢聽信林婭熙那個賤人的話。
別忘了,你臉上的傷當初就是拜她所賜。她會希望你好?聽我的,梅記沒用,別白費銀子了。”
見二人走遠,林婭熙才找了個地方重新換回男裝,又補了補眉毛和陰影,使面部看上去更爲男性化。
回到雲想·花想時,工坊的馬車剛將這一批新品運到,採荷正帶着人幫忙整理。
林婭熙找了春梅進隔間商量。
“我剛纔去了一趟梅記,順便買了幾樣所謂的新品回來。”
春梅也聽採荷說了。“妹妹,梅記那邊情況如何?真有那麼多人嗎?”
“正如她所說,生意好的很。”
春梅一時焦慮起來。“這可怎麼辦是好?他們把價格壓得奇低,還不到我們成本的一半......若是跟着降價,豈不要做賠本買賣了?”
林婭熙沉吟道“這正是梅記的目的所在。先製造雲想·花想漫天要價的假象,致使我們客源流失,繼而將雲想·花想徹底擠出市場。所以,我們不能和梅記打價格戰。”
“可是,今天來店裏詢問的人數已經明顯不如從前。怕也是聽了外面的傳聞,以爲我們故意哄擡物價。就算不能長期降價,不如我們短期內也給一些折扣?”
林婭熙當即否決。“不可!一旦降價,便是坐實了之前的定價有問題,而非成本比梅記高。
這樣做,不僅會使我們的利潤大幅削減,也會讓雲想·花想的誠信遭到質疑。
倘若這一批降價了,那之前買過的顧客豈不覺得上當受騙?
我不知道梅記的真實成本是多少,而今的價格又能堅持多久。但如果我們降價,梅記又推出更優惠的價格,那最終只能是惡性循環。”
“梅記當下最大的賣點就是同樣的產品,卻只需五分之一不到的價錢。姐姐,你信麼?”
春梅思索了一會。“這應該不大可能。雲想·花想的產品雖然貴,但也確實是用了最好的原料和獨創的工藝。
除非有人泄密,不然梅記沒可能會知道我們的製作過程。”
林婭熙一點點分析道
“沒錯。新工坊上線還不足十天。要想仿造蒸餾器材,在這麼短的時日內是不可能的。
而且要保證不限量售賣,一時間也很難找到如此大的花瓣供應商和加工作坊。
那麼,唯一合理的解釋便只能是梅記做虛假宣傳。因爲成品根本不一樣,故而成本才低的多。
姐姐你看,這是我剛買回來的三樣梅記產品。”
春梅取過一盒胭脂,仔細翻看。外包裝上的確十分相似,只將鬱金香換成了梅花圖案。
“成色來看,這盒胭脂裏似乎摻了硃砂?不如雲想·花想的顏色自然。”
林婭熙點頭贊同。“不光如此,香味也不是純天然的玫瑰花香,明顯有混入某種薰香材料。還有粉質和着色也不夠細膩均勻。”
忽而想起一點,春梅才稍稍放下的心瞬間又懸了起來。
“你我畢竟有一個多月的上手經驗,自然分得清孰優孰劣。可尋常客人們恐怕看不出來吧?”
“姐姐說的極是。普通客人光靠眼睛是觀察不出,唯有親身感受了。”
思忖片刻後,林婭熙決定。“我們暫且按兵不動,價格如常。看梅記是否還備有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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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貨上架當天,林婭熙一如往常招呼着客人。大廳裏零零散散的,人氣明顯比先前要低迷不少。
一撥客人走後,店內竟出現了自開業以來,第一次的短暫性空場。
眼下狀況不容樂觀,這令春梅擔憂不已。
“以前沒貨的時候,天天有人過來問。現在有貨了,卻沒人來買了......”
林婭熙很是沉得住氣。
“別喪。人多也未必就是好事。你想想看,之前來的人裏頭,有多少是真正掏了銀子的?大部分不是試用,就是一聽到價格馬上走人了。”
有人不一定就有買家,可沒有人卻一定不會有買家啊。
春梅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對。只看不買,沒有意義。”
正在此時,採荷急火火跑了進來。
“林公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們今早將提前訂購的產品送至客人府上。剛剛馬車回來,說是大約有四成的客人拒絕收貨,並且要求我們退款呢!”
春梅一聽也急了。“這怎麼可以?銀子是她們自願付清的。也因爲有訂單,我們才趕製的產品。本身質量又沒出問題,說不要就不要,誰家都沒有這樣的道理啊!”
兩人都看向林婭熙,等着她拿主意,卻聽她語氣平靜道
“既然客人不滿意,沒拆封之前,退貨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