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都來齊了,那我就先立立映月閣裏的規矩吧。主屋平時有四個大丫鬟伺候足夠了。沒有傳喚,二等丫鬟不得隨意進出房間。
院內之事由榴蓮主管。院外有咖啡負責溝通協調。
你們每人各司其職,權責分明。出了任何問題,都由具體負責人一律承擔。有人有異議麼?”
前一瞬還是笑面迎人,此時的少女卻眸光銳利,神色嚴肅,氣場強大到令人不敢直視。
“奴婢不敢......”
別說異議了,連大聲喘氣都無人敢。
“很好。楊嬤嬤隨我來。其餘人跟咖啡和榴蓮先熟悉一下環境,再細分每人的任務範圍。”
楊嬤嬤謹小慎微地跟着進了主屋,將門帶上後,只默默垂首而立。
林婭熙一改之前立威時的態度,和顏悅色道“楊嬤嬤,能再見到你,真好。”
“四小姐!”
楊嬤嬤眼含熱淚,跪倒在地。膝蓋骨結結實實的撲通一聲令林婭熙聽着都疼。
“嬤嬤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楊嬤嬤原是柳姨娘身邊的人,作爲陪房,隨柳氏一併入的國公府。
爲了避免衝突,進而讓女兒得到主母的信任和庇護,柳姨娘生前鮮少與林婉卿接觸。爲數不多的私下聯繫也都是通過她來傳送的。
楊嬤嬤先前大多負責柳氏院子裏的雜事,且這兩母女在國公府又是等同於透明人一般的存在。
是以,秦氏並不知悉她與林婉卿之間這層隱祕的關係。
記憶中雖有不少楊嬤嬤對原主關心憐惜的片段,但畢竟不是林婭熙親身經歷過的,她無法辦到在須臾間,同一個陌生人親密無間。
“老奴對不住四小姐啊!都怪老奴不中用,沒能將姨娘照顧好,才讓她含冤而死......”
楊嬤嬤聲淚俱下,被拽着胳膊也不起來。
“嬤嬤與姨娘感情深厚,你悲痛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人死不能復生,且要怪也是怪秦氏,跟嬤嬤無關。快起來吧。一會她們回來,該出去造謠我打罵下人了。”
聽罷,楊嬤嬤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這才停止哭泣。
“四小姐說的對。老奴見着小姐,又回憶起往事,一下子沒忍住才失了體統。”
“無妨。哭出來,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林婭熙扶着她坐到對面。楊嬤嬤不由惶恐。
“老奴站着就好。”
“嬤嬤再和我這麼客氣,我可不依了。好不容易支開其她人,我還有正經事要問嬤嬤呢。”
“小姐請說。”
“你是如何被調派到映月閣來的?這幾人不應該都是秦氏安排在這裏,膈應或者監視我的嗎?”
“姨娘走後,院子裏的人都被秦氏的爪牙遣送到府裏各處最髒最辛苦的位置上了。這幾個月來,老奴一直在大廚房裏當差。
聽說四小姐要回來,老奴託人給顧嬤嬤送了十兩銀子。說我老了身體喫不消,想調到映月閣做個閒職。工錢少一點也沒關係。
主動要求來伺候小姐的人不多。都知道您不招秦氏待見,跟着小姐準沒幾天好日子過。
林婭熙感嘆。“嬤嬤忠心爲姨娘。可惜,映月閣裏卻未必會比大廚房輕鬆。”
楊嬤嬤明白她的話外之音。
“正因爲如此,老奴才要過來,幫小姐防備着小人作祟。那個叫白貓的,之前曾在二小姐身邊當大丫鬟。
估計平時沒少替二小姐辦事。仗着有點姿色,又是家生子,好喫懶做慣了也沒人管。
聽說後來她手腳不乾淨,被逮了個正着。念及主僕多年情分上,二小姐纔沒有對外宣揚,只趕她出了綺蕪苑。”
難怪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呢。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正所謂有樣學樣嘛,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那嬤嬤對其他人瞭解麼?”
“賴嬤嬤爲人很是圓滑。從她嘴裏,老奴還套不出什麼有用的話來。那兩個小的應該就是打雜的,威脅不大。至於叫芍藥的,老奴今日也是頭一回見。”
楊嬤嬤所言倒是跟林婭熙分析的差不多。
在秦氏眼中,她怕是還沒有強大到需要派六個耳目同時過來。
忠心且得力的耳目都要有或好處,或短處釣着,也就是威逼利誘,不是那麼好培養的。
據林婭熙初步判斷,白貓姑且不足爲懼,最是深藏不露的往往才更爲棘手,比如芍藥跟顧嬤嬤。
她得儘快在這二人徹底紮根之前,揪到把柄而除之。
打定主意後,林婭熙意味深長地笑了。
“楊嬤嬤今後就負責小廚房裏的採買吧。給映月閣送來的喫食只怕會難以下嚥呢。”
“是。”
楊嬤嬤不無欣慰道“小姐出府一趟,果真是變了,變得比以前伶俐不少。姨娘命薄,沒能見到這一天。”
林婭熙卻不以爲意。“我不過是從秦氏那裏,學會了弱肉強食的道理罷了。”
楊嬤嬤走後,少女剛看了會書,就見咖啡領着一名乾瘦的姑娘進來。
“小姐,這位是王爺給您送來的人。”
若非聽她提起宋楚煊,林婭熙還以爲又來了個粗使小丫頭呢。
不是說會醫術的嗎?怎麼不先將自己的身子調養好?
“小姐不必懷疑。我就是你要尋找的精通醫毒的侍女。不是你特別向主子要求的麼?”
她尤爲咬重了侍女二字,似乎對於宋楚煊給她的新身份並不十分滿意。
對她一見面就以你我相稱的做派,林婭熙毫不介意,只覺得她人小,口氣倒挺大。
“你真的兩樣都會?”
“醫毒本就不分家。倘若小姐不信,何不親身驗證一下?”
咖啡在一旁氣道“三十三,不得對主子無理,否則就別怪我動手了。”
“等一下!”
林婭熙伸長雙臂,隔在劍拔弩張的二人中間。
“要打,還請你們到院外打去。我這映月閣本就破舊,被你倆拆了,今晚還怎麼住人?
再有,現在還不是你們暴露實力的時候,有氣也給我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