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嬤嬤暗暗咬牙,只能賭一把了。賭對了的話,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林婭熙說她沒伸腳。那她會不會認定自己如此猜,結果反而伸出腳?

    一番反向思維後,顧嬤嬤道“四小姐一隻腳着地,另一隻腳伸出。”

    以爲這樣就完了?

    林婭熙故作驚訝狀,又問“我伸出的是左腳,還是右腳?”

    大多數人習慣右撇。二選一的答案,聽天由命吧!

    “右腳。”

    二選一,聽起來猜中的機率是一半一半。可要連續多次都能猜對,概率卻極低。

    更何況,第一題並不只有顧嬤嬤以爲的伸腿和收腿兩種答案。就好比林婭熙此刻的站姿,可以說是有無數種可能。

    只兩個問題後,林國公便了然,已經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了。

    但爲能讓其她人心服口服,林婭熙說道“好,現在請趙姨娘和顧嬤嬤互換下位置。”

    顧嬤嬤這時才猝然驚覺,無論她猜對猜錯,竟都是無解的死局。她不過是被林婭熙當成猴子般戲耍了而已。

    換位後的趙姨娘一臉錯愕。“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呢?顧嬤嬤你,你分明是在撒謊。”

    林婉音急得跳腳。

    “姨娘,你可看仔細了?顧嬤嬤那時不一定是直直站着的。你再偏過頭去試試,或者蹲下些?”

    趙姨娘將信將疑地照做了。“還是不行啊。哦,如果這樣半蹲下來,是能勉強看清楚腳背。”

    說着,趙姨娘的身子已經低到和餐桌差不多高度了。

    “這就是了!可見,顧嬤嬤並沒有說謊。”

    林婉音依然倔強着。只可惜,連顧嬤嬤本人都曉得大勢已去,不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林婭熙不由嗤笑。

    “二姐,其實趴到地上看會更清楚,或者站在桌子上也行。犯不着累着姨娘不是?

    大家都聽見了,顧嬤嬤再三確認說是站着的。她若真蹲成這般模樣捉我,難不成是有先知能力?

    那她和司琴的罪過可就更大了。司琴蓄意傷人,顧嬤嬤便是知情不報!”

    “呦,你怎麼比誰都清楚?這一出該不會是四妹一手策劃的吧?”

    “夠了!”

    林國公出聲喝止。“婉音,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事實擺在眼前,你當我是瞎的嗎?”

    見苗頭不對,司樂急忙跑去內室通風報信。

    秦氏在裏屋聽不真切,但林國公最後的怒吼卻是明明白白。

    “夫人,不好了!司琴和顧嬤嬤出事了,老爺正在氣頭上呢。”

    “怎麼回事?老爺爲何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奴婢也只知道個大概。司琴因燙傷夫人受罰,但她堅持指認是被四小姐所絆。顧嬤嬤也說,她見到四小姐伸了腳。

    幾人在偏廳裏辯了好一陣。後來,四小姐就叫大家過來,說是要還原現場。”

    秦氏一拳捶在牀榻上。

    “你怎麼不早點回來告訴我?”

    司樂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顫慄着道

    “夫人受傷嚴重,又剛睡下,奴婢不敢驚擾您休息。有了司琴和顧嬤嬤的證詞,且大小姐也在,四小姐本一直處於被動狀態。原是無法覈實的事情,誰知她居然還能找出突破口......”

    司琴和顧嬤嬤都是秦氏身邊得力的老人兒了。這個林婭熙,第一天回來就讓她損兵折將。

    都怪自己大意輕敵了,沒有計劃周密就貿貿然出手。算她走運。

    這兩人也是貪心。估計是中了林婭熙設下的圈套,還被牽着鼻子走。

    這就好比碰瓷的慣犯遇上便衣警察。及時止損的話,拍拍灰塵走人便好。可她們偏偏持僥倖心理,繼續理論。

    結果,人家拿出行車記錄儀的實錘來。被錘死了不說,還被抓了典型。

    “一羣廢物!快扶我去外間見老爺。”

    “可是夫人,胡大夫有交代過,讓您十日內儘量臥牀休息的。”

    “廢話少說。等一會再收拾你。”

    司樂不敢再違背秦氏,給她罩了一件寬大的披風,萬般小心地架着胳膊走了。

    經林國公一呵斥,外間的氣氛頃刻冷凝下來。林婉音也知好歹地噤了聲。

    林婉蓉忽然打破一室寂靜,語帶責備。

    “母親,您怎麼出來了?”

    隨即上前扶住秦氏另一邊胳膊,讓她坐下。

    “外邊鬧這麼大動靜,我怎能睡得安穩?老爺,是妾身作爲主母失職了。後院裏一樁小事,竟還要勞煩老爺親自處理。”

    小事?她遭人誣陷,差點被抽上十大鞭子,這叫小事?

    見自己人要被收拾了,秦氏這才坐不住了吧?

    林婭熙好心說道“母親被燙成這樣,豈會是小事?父親關愛母親。我們四姐妹也都想着,要爲母親查明真相呢。”

    趙姨娘也忙給她添堵。

    “是啊。夫人身子不舒服就回房歇着吧,這樣才能好得快些。妾也會幫襯着老爺的。”

    秦氏斜瞪了她一眼。說的好聽,還不是想趁機打壓她的人?

    “老爺打算如何發落司琴和顧嬤嬤?妾身剛聽說了她們的所作所爲。震驚之餘,又慶幸婭熙沒有同妾身一樣,遭受無妄之災。

    如今這院子裏用得順手的人本就少,老爺可否容妾身好一些時再行處罰?”

    秦氏這話意在點明。第一,林婭熙雖然委屈,卻也沒有真受刑。第二,她可比林婭熙冤枉多了。第三,沒了司琴和顧嬤嬤是要影響她身體康復的。

    林國公本就餘怒未消,見到秦氏又更來氣。

    他都說過多少遍了?好說歹說,林婭熙才肯回來。一家人要和和氣氣的。

    秦氏倒好。第一天就擺足主母的架子,要病中的林婭熙奉粥侍候。

    若不是她耍威風在先,能有這後頭一系列的幺蛾子麼?

    宋楚煊的話不是聖旨,但從來說一不二,殺傷力也是不可估量的。

    “國公府裏下人這麼多,我就不信沒一個可心的。主母不滿意,管家爲何不打發走再換一批來?

    說出去,我這國公爺的臉往哪兒擱?還不得傳主母管教不嚴,或是我寵妾滅妻?”

    林婭熙勸道“母親的傷與女兒保護不及也有關係。女兒願日日過來,照料母親。”

    秦氏不是嫌她礙眼麼?那她就偏要往她跟前湊,做個打不死的小強。

    膈應人的同時,順帶還能知己知彼。何樂而不爲?

    不過,林婭熙知道,秦氏纔不會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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