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被氣到渾身顫抖,才受了罰又不好發作,只得憤恨地求助於鄭大人。

    “大人!被告分明是含血噴人,顛倒是非啊。林公子告狀前可有證據?天元是講究律法的。單憑一張嘴,休想往民女頭上扣屎盆子!”

    鄭大人也皺着眉看過來。林婭熙一拱手。

    “大人,在被告申訴之前,草民想先確認,原告的人證和物證是否都已齊全。”

    丫鬟諷刺道“林公子可別太目中無人了。原告這裏有五名人證和五件物證,還有醫師和另兩位被大人抽取客人的證詞。林公子先搞定這些,再狂也不遲!”

    對方越氣,你就越要做出開心相迎的樣子。這是她以前給自己反黑時,品出來的心得。

    林婭熙明媚一笑。

    “姑娘對林某的怨念也太深了。我也是出於尊重和好意才問的。放心,會讓你要錘得錘的!”

    這倆人還當着他的面互掐起來了?

    鄭大人表情嚴肅地問“被告可有人證和物證?”

    “回大人,有。草民要先傳喚三位證人,楊素芬,王福來和他們的女兒王小翠。”

    對於丫鬟和梅若菲來說,這些名字都很陌生。

    本以爲是十拿九穩的案子,沒想到林婭熙還能找來人證,而且一來就是三個!

    三人此前早就等在候審廳了,將堂內的進展也聽去了個七七八八。

    見衙役進來領人,楊素芬戰戰兢兢地起身。王小翠則拉着她的手,躲在身後。

    正是此前被家暴的娘倆兒。

    “都是你這個臭婆娘惹的禍。老子怎麼沒早點打死你!”

    王福來擡手就要打人,被魁梧的衙役一把推開。

    “打老婆算什麼能耐?不想喫板子的話,就給我老實點!走!”

    楊素芬對着衙役不停作揖。“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一家三口從大堂側門被帶了進來。京兆尹的官威嚇得他們連頭都不敢擡。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與本案又有何關聯?”

    王福來看起來就賊眉鼠眼的,穿着寬大的灰色裋褐和黑色束腳褲。

    雖是尋常農夫打扮,但褲腿上卻沒有種田農夫會有的泥灰。想必是個遊手好閒的混混。

    楊素芬乾瘦蠟黃。一身破舊的粗布羅裙,頭上連一支木簪子都沒有,只用根筷子綰着。

    王小翠也跟她差不多。

    認完人後,林婭熙站出來。

    “大人,楊素芬乃雲想·花想作坊裏的工人,負責產品最後的裝瓶工序。她已對草民供認不諱。第三批精油中的毒正是有人指使她下的。”

    場外再次譁然。

    梅家丫鬟忙道“大人,既然楊素芬是林公子的手下,誰又知道她是不是被拉出來頂罪的?”

    “安靜!”

    鄭大人瞪了她一眼。

    “本官都還沒審呢,你就知道是頂罪的了?楊素芬,將你對被告供認的詳情複述一遍。是真是假,自有本官定奪!”

    楊素芬哆哆嗦嗦地磕頭。

    “是,大人......民婦一家都是下溪村人。因着林公子的作坊就蓋在村頭二里地外,一個月前,作坊便來了村裏招工。里正知道民婦家中困難,就給推薦了去。”

    講到這,她又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旁邊的王福來,生怕接下來說錯話會捱打。

    “嘶,你看着我幹什麼!”

    沒喝酒時,王福來還能分清楚場合地點。青天大老爺就坐在上頭呢,他再手癢也不敢打人啊。

    在他眼皮子底下,還想串供?鄭大人厲聲道

    “楊素芬,王福來,你們若敢有所隱瞞,不從實招來,本官自有辦法叫你們說實話。”

    “大人,民婦都說!十幾日前,王福來在隔壁村的賭坊裏輸掉一百多兩銀子。回到家後,他又對我們母女拳打腳踢。

    這些民婦早都習慣了。只是這次欠下的賭債太大,家裏外債還有一堆,根本還不上。

    王福來說賭坊裏的人說了,如果不能在十日之內還清,就要砍下他一雙腿,還要把女兒賣了換錢抵債......”

    說着說着,楊素芬就摟過王小翠,哭了起來。

    “然後呢?”鄭大人催促。

    “王福來又說,賭坊的人給了他一瓶東西,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不想女兒被送去勾欄院的話,就讓民婦將那瓶東西,倒進雲想·花想作坊的產品中去......

    大人,民婦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藥啊!王福來以女兒做要挾,民婦實在沒法子了呀......嗚嗚......”

    --

    楊素芬的確是在三天前去上工時,才被趙管事告知因爲下毒一案,作坊暫時停工的。

    再一仔細打聽,她險些嚇得魂都丟了。

    趙管事說是玫瑰精油出了問題。京城裏,有好多名門之女都中了劇毒,性命堪憂。

    迫於多方壓力,城中官府正在大力搜查罪證。一旦揪出真兇,輕則滿門抄斬,重則株連九族!

    這當然是林婭熙事先擬好的說辭,讓趙管事同作坊每位工人說的。

    誇大的成分是不少,但像楊素芬這種村婦能上哪兒去對證真假?

    可她自己心裏清楚,賭坊給的東西就被她下在了玫瑰精油之中。

    裝瓶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因而作坊裏那攤活就她一個人負責。

    那日趁着大家用午膳,楊素芬謊稱自己肚子疼,又偷偷溜了回去。正因爲怕惹禍,她還藏了個心眼。只倒了少半瓶進去,拿勺子攪攪就趕緊走了。

    而今聽趙管事這麼一說,她也猜到那毒十有八九就是賭坊給的東西!

    楊素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一進門,王小翠在趕針線活賣錢,王福來還在炕上睡覺。

    被她吵醒後,男人沒好聲地質問。

    “臭婆娘,還學會偷懶了?你不去幹活,拿什麼養家?老子拿什麼還債?”

    “福來,半個月前,賭坊給你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我照着你教的,將它混進了經我手的產品裏。現在可好,作坊被衙門封了不說,不少官家小姐還中了毒,生死未卜!”

    王福來翻了個身,拿屁股對着她。

    “你不說,誰知道是你乾的?就算真查出來是你,也與老子無關。你自個扛下來。”

    楊素芬氣得照他屁股重重給了一腳。

    “你犯的好事,要我一個女人扛?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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