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人追問。“那毒呢?梅家丫鬟的毒是何時開始下的?”

    “毒大概是從十日前下的。奴婢一開始並不知道那是毒。小姐只說,讓堂妹每天放一點到梅小姐的茶水裏。

    後來,梅小姐中毒來找。小姐讓奴婢給了五百兩之後,才說實話。奴婢求小姐,放過堂妹。畢竟,毒是經她手下的。

    可小姐卻說,雲想·花想的精油裏本就有毒。讓堂妹下毒,不過是想加倍劑量,到時候看起來更逼真。反正精油裏有毒是事實,沒人會在意堂妹也動過手腳的。

    等官司過了,她會給梅家小姐解藥。而毒一旦解開,也就沒有副作用了。”

    “這一點梅家丫鬟知道嗎?”

    丫鬟看了一眼梅若菲。後者卻完全視她爲空氣。

    “回大人,民女是聽喜鵲說過後才知道的。民女一時迷了心竅,就按花大小姐說的做了......”

    在喜鵲回答鄭大人問話時,林婭熙一直認真盯着她的神情舉止看。

    喜鵲向來是花蓉嬌的狗頭軍師,可這番話卻說得好像她只是個工具人。

    這,可信嗎?

    以花蓉嬌一個人的腦子,想破了頭也是做不出如此複雜的算計的。當然,加上喜鵲,林婭熙也不認爲就可以。

    但令她意外的是,喜鵲的微表情卻沒有說謊的破綻。

    如果說和宋奕楓探討時,那還只是個大膽的假設。林婭熙眼下則可以確信,花蓉嬌背後一定還有位厲害角色。

    堂外被拖着的胖管事將喜鵲的供詞都聽了去。

    之前他是怕受苦,被詐也認慫了。現在他若還不說,就真是傻瓜了!

    李四進去,對着鄭大人耳語。“大人,嫌犯準備招了。”

    “嗯,辦得好。將嫌犯帶上來!”

    另一名衙役剛一鬆手,胖管事便隨彎就彎地倒了下去。

    “站起來,自己走進去。才三十大板你就這德性?百姓見了,還以爲我們用了多大的刑呢!”

    胖管事虛弱地回他。“好的......官爺。”

    腳鐐摩擦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再次出現在衆人視野中時,胖管事頭髮粘溼,腳踝上還有從褲子裏某處淌下來的血跡。

    人被押着,跪到了公堂中央。

    審到現在,花蓉嬌對梅若菲下毒的動機和過程已不容置疑。

    但云想·花想作坊裏的毒是否是她指示下的,關鍵就在胖管事的證詞了。這也是本案的終極一環。

    鄭大人問“嫌犯,本官再問你最後一遍,作坊裏的毒是誰讓你下的?”

    “回大人,是......是花大小姐。”

    喫瓜羣衆們被又一記重錘敲醒。這錘子的威力簡直堪比雷神索爾了。

    “什麼?真是花蓉嬌啊!害一個梅若菲還不夠,還要害半個京城的名門小姐?”

    “我去,最毒不過婦人心吶!這花小姐可真叫我大開眼界了。梅家的鋪子說搶就搶。搶人家祖輩傳下來的買賣也就算了,還要下毒毀人家容貌。最可氣的是,這兩家間還沒有血海深仇。”

    “誒,可我不明白,花蓉嬌爲何要這麼做啊?”

    “你沒聽那個叫喜鵲的丫鬟說麼?花蓉嬌最終是想陷害林公子,就因爲人家沒把她奉爲座上賓!

    要不怎麼說商戶之女眼界窄呢?聽說,畫舫那次請的都是高門貴女,小公主也在的。

    那種場合不請花蓉嬌,不是很正常嗎?她再有錢,門第也不夠格呀!”

    得!在京兆尹正式宣判之前,花蓉嬌已經先被輿論批判得體無完膚了。

    “肅靜!嫌犯,將花蓉嬌唆使你下毒的前後經過一一告訴本官!”

    胖管事如實說道

    “是,大人。花蓉嬌是通過花家一名小廝,聯繫上草民的。只因花家名下,離下溪村最近的就是草民所在的賭坊。

    小廝先是拿了二百兩銀子,讓草民想方設法,釣上王福來。賭坊裏,出老千的方法層出不窮,而像王福來這種賭徒最容易中招了。

    都辦好後,小廝又要王福來的婆娘將毒下到作坊產品裏去。如果事成,就再給草民五百兩。否則這個管事也別想當了。”

    鄭大人眯起眸子。“那你最初爲何要替花蓉嬌扛下罪名?”

    胖管事輕嘆。

    “草民在小黑屋裏逼迫王福來時,心裏也清楚,這可能會是掉腦袋的死罪。

    可如果不那麼做,花家一句話,草民這個年紀找不到生計,也相當於是沒有活路了啊!

    與其全家人都餓死,不如草民一個人豁出去。萬一僥倖不被發現,就會沒事呢?

    而且花蓉嬌還承諾,如果出事,她會安頓好草民的妻兒。大人,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了......”

    --

    走之前,咖啡給了茶樓小二一錠銀子。叫他來回跑腿,把對面公堂上的消息在第一時間,轉述給三層包廂裏的客人。

    小姐們看得見,卻聽不着。雖然一直注視着公堂上的進展,但準確的信息還得靠小二的延遲傳送門。

    在聽聞算計她們中毒的其實是花蓉嬌時,永陽伯府三小姐一拍桌子。

    “豈有此理!花蓉嬌當我們姐妹幾個是傻的嗎?先利用我們中毒來構陷林公子,又看在家族地位上,提前給解藥收買人心?”

    侯府二小姐也氣道“還有呢,假裝清高。做好事不留名的同時,又透露足夠的信息給我們。誰能猜不出來是她呀?”

    “哼。花蓉嬌肯定想不到,找咱們來看戲,結果看的卻是她自己的戲吧?”

    中毒的王二小姐嬌喝。

    “還真是一出自導自演的大戲呢,連戲班子都不敢像她這麼編排。好想撕爛了花蓉嬌,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永陽伯府三小姐複議。“那還等什麼?咱們姐妹現在就過去!”

    同仇敵愾的千金小姐們氣沖沖下了樓。一見她們下來,小二趕忙巴結。

    “小姐們是要去京兆衙門吧?外頭人多,可千萬別被擠着了!小的擋在前面,給小姐們帶路。”

    這麼一羣鶯鶯燕燕着實惹眼,而且衣着豔麗華美,絕非小門小戶能養出來的。

    與花蓉嬌土財主的氣質不同,這幾人身上都自帶點仙氣。

    來源於堆砌成山的金銀,又超脫於堆砌成山的金銀。

    百姓紛紛自覺讓路。連男子們使慣了的鹹豬手都本分地背到身後。因爲,怕被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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