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音壓着無邊的妒嫉,細數道

    “不單隻晉王,四妹妹不是還與龍華太子不清不楚的?如此心術不正,且又不知檢點,簡直是敗壞我們姐妹的名聲。

    未出閣就這般工於心計,算計姐妹性命。以後嫁了人,若再闖下大禍,還不得連累林家滿門?父親,您難道還容得下她嗎?”

    這一句句剜心窩子的話就是林婭熙的催命符。

    看着她被一腳腳踩入十八層地獄,還無需自己出力,秦氏樂得清閒,心中大呼痛快!

    林國公望向幾乎快被塑造成十惡不赦的少女,眸光陰寒。

    “婭熙,你還有何話好說?”

    林婭熙勾起脣角,冷冷一笑。

    “白貓紅口白牙幾句話,就能引出姨娘和親姐姐們對女兒大肆謾罵與討伐。對女兒的積怨,不可謂不深呢。

    嫌惡女兒的嘴臉真要比外面陌生人還難看!父親可都看清楚了吧?”

    怒意直衝腦門心,趙姨娘拍桌而起。

    “紅口白牙?兩位大夫都斷言,口紅中有思黃泉。白貓哪句話不是真的了?倒是四小姐,紅口白牙說了這般久,還不是妄圖抵賴,矇混過關!”

    林婉音雙眸赤紅,由繡錦扶着,一步步逼近林婭熙。在距離還有三步遠處站定,猶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死死盯着她。

    “你下毒要取我的命,我不謾罵討伐,還該誇你不成?姨娘,少跟她廢話。

    她不是任你我處置麼?不交出紅底木盒裏的解藥,就先家法伺候。再嘴硬......”

    林婉音猖狂地放聲大笑。

    “就將這個賤人扒光了衣服,沉入荷花池!”

    說完,她高高擡起手臂,卯足了勁,就要朝林婭熙的臉頰一巴掌招呼下去。

    林婭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還掛着氣死人不償命的微笑看她。

    身後的三十三則揮拳打向那五指生風的手掌。發出咔一聲脆響,是腕骨斷裂的聲音。

    呵,有高手護體,她怕什麼?

    少女眼疾手快,嗖嗖嗖將插在對面人頭上的銀針拔下,像在給母雞拔毛似的。

    林婉音喫痛,整張臉擰巴成一團。她握着軟下去的手腕,癱在繡錦身上。

    趙姨娘和容嬤嬤衝上去就要加入戰局。

    林國公喝道“都給我住手!你們,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國公爺了!”

    “老爺啊!”

    趙姨娘哭天搶地,淚如泉涌。

    “老爺,您不能這麼偏心啊。婉音遭四小姐下毒還沒了斷呢,她的丫鬟又動手打人!林婭熙自己說會任憑處置,可這刁奴還敢當衆違抗。

    今天若不讓四小姐嚐嚐國公府的家法,我,我就一頭撞死算了!”

    林婭熙欺人太甚!如果說,趙姨娘先前還是演戲成分居多,那此時的她便真的被激怒了,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林國公臉上陰雲密佈,黑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胡大夫,先給婉音看看手。管家,上家法!”

    “是......”

    見老爺這回是真動怒了,管家小跑着奔向東園庫房。

    外廳裏,死一般地寂靜。

    林婉香是不敢爲林婭熙說情,而秦氏和林婉蓉是壓根不想。

    秦氏慵懶地斜靠在椅背上,用帕子拈起小碟中一塊糕點,小口咬着。兩敗俱傷的戲碼,她看得過癮極了!

    林婉蓉用杯蓋輕輕撇着浮在面上的新嫩茶葉,餘光時不時打量下林婭熙,再看一眼林國公。

    少女成功將趙姨娘和自己同時逼上了梁山。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怎能只有她一人?

    既然趙姨娘起了要滅她的歹意,那不妨就真情實感一點。

    哼,眼下趙姨娘和林婉音對她有多趕盡殺絕,等會她報復回去時,就可以有多不客氣!

    林國公雙眼緊閉,額頭都皺出了川字。看得出,他在極力隱忍着什麼。

    林婭熙卻是不動聲色,辨不清楚喜怒。

    三十三與站在映月閣下人當中的榴蓮和咖啡交換着眼色。一有不對,你們包抄,撂倒左右。我立馬中路搶人。

    管家手捧一塊蓋有絨布的軟墊,急急從院外回來了。後面跟着的是兩名婆子。

    “老爺......”

    “開始吧。”

    林國公語氣堅定,不容爭辯。

    管家不無同情地瞄了一眼林婭熙。“是。”

    這可是二十年來未動過的千針墊啊。顧名思義,正是種有不下千根銀針的坐墊。

    看着溫和,沒有打板子那般大動干戈,但實則毒辣至極。

    掌長的銀針中,最粗的跟小釘子差不多,最細的和繡花針一般大。

    四小姐那小身板......能扛得住嗎?

    婆子搬來一張紅木圓凳,放在地中央。另一名婆子將千針墊擺好,揭開絨布。

    多年未使用了,好些銀針上都有着斑斑污跡。也不知是鏽跡,還是上一人殘留下來的血跡。

    趙姨娘倏然繞過屏風。

    從內室裏再出來,她好似已經化悲痛爲盛怒,憋着一口氣道

    “老爺,二小姐手腕骨折。胡大夫說,縱使接好了,她以後也不能太過用力,無法完全恢復如常了。”

    林國公一聲嘆息。終歸是他最寵愛的庶女,安慰的話還沒組織好,趙姨娘又似哭似笑道

    “思黃泉的毒都沒解開呢,手腕能不能恢復又算個屁!”

    “玉蘭......”

    林國公的語調中不染責備,更多的是勸慰。

    溫婉如趙姨娘,連屁這種不雅的字眼都用上了,可見是氣得快炸了。

    “老爺,玉蘭這輩子沒向您開口要過什麼。眼下,妾只求您一件事。”

    “嗯,你說吧。”

    林國公知曉趙姨娘要什麼,遂瞥了一眼仍舊老神在在的林婭熙。

    她要是哭鬧還好,就是這副異常鎮靜的樣子才更氣人!

    趙姨娘又委屈得紅了眼眶,說話時很是咬牙切齒。

    “求老爺,讓四小姐的家法由妾和容嬤嬤執行。坐着不夠疼,那就叫她跪着。再不然,就躺在上面滾,直到她願意鬆口爲止!沉入荷花池?哼,那可太便宜四小姐了。”

    趙姨娘城會玩啊。想要她一雙腿?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林婉音若不先啓用白貓,她能實現反間計嗎?

    若非她妄想扇自己耳光在先,手腕會被三十三掰斷嗎?

    林國公閉上眼,點了點頭。

    林婉香別過臉去,不忍直面那即將來臨的血腥一幕。

    秦氏和林婉蓉則如同餓狼見了食物一樣,眼裏泛着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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