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不說,林婉音也知道。事到如今,大家就是這麼想的。賴也賴不掉了。

    “是又怎樣?你先對我下死手,我自然要防衛了。你既不仁,還敢要求別人有義嗎?”

    “二姐姐如此堅持,那妹妹也想看看你口中的證據。那條狗可有什麼明顯的特徵?”

    林婉音壓根沒正眼瞧過,只好用目光問向身側的繡錦。

    繡錦會意,替她回答道

    “那條狗很瘦,黑白雜毛,身上幾處都有些禿......哦,還有左眼應該是受過傷,總是半睜不睜的。”

    “管家,帶上綺蕪苑那名丫頭,即刻去後山找!”

    “是,老爺。”

    剛忙完劉大夫這頭回來,老管家又匆匆領命而去。

    這一天把他折騰的,腳不沾地,骨頭架子都要散了。後山一個來回,又得多半個時辰。

    林婉音原還在爲林國公被她說動而洋洋自得。但在對上他那雙冷寒的眼眸時,身體頓覺一僵。

    只聽,林國公說道

    “婉音,這是爲父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不是出於對你的信任,而是父親想知道,你的心腸究竟爛到了何種地步!”

    “父親,女兒說的都是真的啊!您就再信女兒最後一次吧,就這一次......”

    林國公的話令林婉音徹底慌了,似乎他全部的耐心都已經被自己透支殆盡。

    林國公長嘆。“婉音,我已經參不透你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在經歷了大起大落之後,現在的他可以說是心力交瘁。

    從擔憂林婉音中了不治之毒,到因爲趙姨娘而請出閒置多年的家法。

    從對林婭熙的幾度懷疑和解除,再到對北宮沉雪的又敬又畏。

    可到頭來呢?令自己擔驚受怕的這一切,竟都是由林婉音一手策劃,自導自演的!

    林國公踱至窗邊,仰望夜空。月光下,他似乎蒼老了幾歲,聲音也像是從回憶的某個角落裏傳出來的。

    “曾經那個天真無邪的婉音......丟了。又或許,那原本就是我虛構的假象吧......”

    林婉音急忙跪去他腳邊,又挪着膝蓋小步向前,扯住他的衣袖哭求。

    “父親!您說什麼呢?女兒聽不明白。婉音就在這呀。”

    林婭熙想,如果她聽過狼來了的故事,應該就懂了。

    秦氏和林婉蓉壓根沒有把林婉音看進眼裏。不過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庶女罷了。

    一炷香後,管家意外地提早回來。後面跟着的小丫頭懷裏還抱着一隻狗,與繡錦描述的很是相符。

    看了一眼地上哭成淚人的林婉音和無動於衷的林國公,管家倍加小心。

    “老爺,老奴幾人走出綺蕪苑沒多遠,就在地上看見了它。小丫頭說,這就是她早上扔到後山上那一隻。請二小姐和繡錦先過目。如果不對,老奴再帶人出去找。”

    彷佛見到了曙光,林婉音站起身,抹去臉上的淚,對林婭熙的恨更加深可入骨。

    在人前,林婭熙總扮作一株美好的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本質上,她就是不折不扣的淤泥。

    她要用這最後一擊,揭露林婭熙,讓林國公和北宮沉雪徹底明白,到底誰纔是那個欺瞞衆人的罪魁禍首!

    繡錦也深知,這一次不容閃失。因此在檢查時,她格外細心。

    上下確認了好幾遍,又見它只吊着最後一口氣的樣子,纔對林婉音點頭。

    “小姐,是同一只。”

    有了足夠的底氣,林婉音高聲喚道

    “父親,這便是女兒所講的證據。若非女兒幸運,一早看穿了林婭熙的真面目,恐怕現在也和它一樣,命不久矣了。”

    林國公不理會她,只觀察着小丫頭抱着的狗。

    從他這個距離看去,其實並辯不真切那狗是在睡覺,還是病入膏肓。

    他招手。“拿近一些。”

    迎着林婉音得意的眼神,林婭熙絲毫不懼。

    就在小丫頭抱着狗,經過她的位置時,少女起身,雲淡風輕地問林國公。

    “父親,可否讓女兒也上前一看?”

    林國公點頭默許。

    三十三立即跟着林婭熙,伸手摸了摸它耷垂下來的腦袋,又順着脖子向下,捋了捋後背上的毛。狗的耳朵隨即抖動了一下。

    三十三雙手去接,對小丫頭道“給我就好。由我和小姐拿給老爺。”

    “哦......”

    小丫頭手一空,那兩人已然轉身,朝着坐回原位的林國公走去。

    偏頭看了一會,北宮沉雪長眉蹙起,率先開口。

    “國公爺,本宮不甚明白二小姐是何意。這隻狗......有何特別之處嗎?”

    林國公也正疑惑呢。林婉音口口聲聲說要找的證據,就這?一條睡着了的狗能說明什麼?

    “婉音,你自己過來看!”

    林婉音看得清清楚楚,被小丫頭抱着時,那狗明明隨時都有嚥氣的可能。爲何二人還有如此一問?難道剛剛林婭熙又動了手腳?

    想到這,她一個箭步衝上去。

    果然,狗的眼睛雖然還是閉着的,但身體和精神狀態卻好了許多。重新支楞起來,不復原先塌垮的感覺。

    似是被她衝過來的動作驚醒了,窩在三十三懷中的狗身子拱了拱,直接跳到地上。哪裏還有半分病態?

    林婉音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不......不,這不可能!”

    眼前起死回生的一幕,就和那日她見到柳姨娘魂魄時一樣,驚悚又難以置信。

    繡錦也是瞳孔大張,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搖尾巴的狗。

    她們如何能想到,之前見到的狗不過是吃了大量軟筋散的效果。

    這隻被利用,又被嫌棄的土狗,幾日來都被圈在綺蕪苑的雜物房中。除了一日兩次有丫頭進來送剩飯外,平時根本沒人管。

    三十三要下手,再容易不過。

    時間倒退回五分鐘前。

    就在她伸手摸狗時,藏在指縫間的小銀針已經刺激到了它幾處的核心穴位。抱狗轉身的瞬間,她又將解藥的藥丸塞進了狗的口中。

    軟筋散一解,自然又是好狗一條了。

    “是你......對不對?你對它做了什麼,才叫它迴光返照的?!”

    林婉音指着五步之遙的林婭熙。怒氣使然,她雙眸中都開始漸漸充血,變得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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