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小宅院裏生活了五年,也是在那學着識了些字,還有針織女紅等手藝。
機緣巧合下,國公府的小姐們長大了要買丫鬟。聽選丫鬟的婆子提及三小姐的閨名,奴婢這才得知,自己尋了多年的恩人就在府上。”
對於繡錦後兩句話的真實性,林婭熙嚴重存疑。並非所有事請都可以用機緣巧合這四個字一筆帶過的。
但見繡錦輕描淡寫,不願再多言的樣子,她也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轉了個方向。
“柴房裏瘋掉的那名女子,還有她哥哥,也是你在小宅院裏認識的朋友吧?”
不明白林婭熙忽然問起這個的意圖,繡錦如實點了點頭。
“那三姐姐爲何要你潛伏在林婉音身邊,甚至是加害於她?”
繡錦皺起眉頭反問。
“難道,林婉音她不該受到懲罰麼?她從不把下人當人看,包括自己的庶妹。四小姐不也曾深受其苦?這些你不會不記得。否則,四小姐又何故要做出思黃泉一事來?”
林婭熙知道,繡錦方纔敞開一角的心已經再度合攏,多問也無益。
“嗯。這張銀票你收好吧。廣順縣那麼遠,總有它派上用場的時候。”
繡錦和白貓都沒有切實地傷害過她,至少是沒有成功害到她。
林婭熙不認爲有那個必要,將她們兩人也逼入萬劫不復的絕境中去。
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未來在李家是何造化,便是各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謝謝......”
繡錦拿起桌子上的銀票,揣進懷裏。
屋中的光線逐漸轉強,二人的談話卻已接近尾聲。
末了,林婭熙淡淡看了繡錦一眼,平靜地說道
“李文康乃李家獨子,常年縱慾過度,年紀不大就有了二十幾房小妾。如果他還沒有染上花柳病,那也是在染病的路上了。你小心點吧。”
不待繡錦反應,少女已然起身。
“榴蓮,我們走。”
等人快走至房門口時,繡錦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在她身後急急喊道
“四小姐也要小心芍藥。”
林婭熙腳下一頓,脣角彎起。沒有回頭,她再無留戀地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繡錦的房間,榴蓮問她。
“小姐,白貓就在西邊數第一間廂房裏。還要過去嗎?”
林婭熙擡頭望了望天。秋日的暖陽正冉冉東昇而起,耀目又溫暖。
“今日天氣如此晴好,可不能辜負了。白貓那裏你替我去吧,送完銀票就走。我先回馬車上等你。”
小姐這麼說,就是下一站不回國公府了?榴蓮的聲音裏也染上激動。
“小姐之後想去哪?”
“去朱雀街如何?好久沒去過雲想·花想了呢。”
“好啊!”
榴蓮這些個暗衛出身的,以前在外面跑任務都跑習慣了,又是正值十六七歲的青春年華。圈在後宅裏當個家養丫鬟,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考慮到這一點,林婭熙經常會輪換着帶她們出府辦事。
當然了,最主要還是她自己也有一顆同樣躁動的心。家裏閒不住。
“小姐,怎麼就只有你一人,榴蓮呢?”
“她也馬上出來了。車伕不急的話,我還想去店鋪看看近來的情況。”
咖啡輕笑。
“他有什麼好急的。小姐,他在暗衛中排行小十七,你隨意使喚就行。小姐可有從繡錦的口中問出來什麼嗎?”
林婭熙小蠻腰一掐,小脖一昂,神氣地回道
“你家小姐我出馬,一個頂仨。她承認了,自己是林婉香的人。芍藥也是。”
“芍藥?林婉香還真是悶聲幹大事的人啊。她到底是拿的什麼收買人心,還淨是些有能耐的得力手下。繡錦和芍藥單拎出來都挺強悍的。”
林婭熙攤手,很認真地說
“她大概和我一樣,是靠着該死的人格魅力吧。”
撲哧兩聲,榴蓮和小十七也走了上來。
“小姐可是天底下獨一份。林婉香哪能和您一樣啊?”
看着這三人互相鬥嘴打趣,一點沒有主僕之分,小十七驚呆了。
榴蓮和咖啡是不想要腦袋了吧?居然敢對將來的準晉王妃如此大不敬。看王爺不扒了她們的皮。
不過,這林四小姐還真是毫無架子。能和下屬打成一片不說,確實是有......什麼來着?
哦,該死的人格魅力!
“小姐,這裏是風口,咱們上車再說吧?”
因着要談林婉香的事情,咖啡這回也進了車廂。榴蓮一邊爲林婭熙烹煮花茶,一邊問。
“臨走前,繡錦說要小姐小心芍藥。搞清楚了她主子是誰,固然是好。可屬下不明白,林婉香讓她待在小姐身邊,其目的爲何呢。
難道,她也想有朝一日對小姐下手?如果是那樣的話,林婉香還真應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哼,芍藥可是在綺蕪苑裏。只要被我們盯上了,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掉,更不可能得逞。”
少女背靠車壁,歪歪地坐着,懷裏還抱着一個雪白的兔毛軟枕。
“咖啡說的沒錯。我並不擔心芍藥想對我做什麼,倒是很好奇繡錦口中的小宅院。林婉香的人該不會都是從那裏選來的吧?誒,天元也有丐幫一類的組織嗎?”
榴蓮連蒙帶猜,覺得丐幫應該就是乞丐幫派的簡稱。
“小姐有所不知。像繡錦說的那種乞丐間互助的宅院,京城裏有很多。災荒戰亂年間,還會收容逃難的難民。有好心的氏族小姐們偶爾會捐些銀錢。但大多還是靠自給自足,前人拉後人。”
“你是說,她們和林婉香的淵源可能只是銀錢上的資助?”
“屬下認爲是這樣的。”
壺中的水沸騰起來。榴蓮讓其靜置少頃,待到最恰當的溫度,才倒入盛有花瓣的茶盞內。
林婭熙望向車窗外。手裏有一下沒一下,摸着毛茸茸的軟枕。
“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怕是沒有繡錦表面上說的那般簡單。
若我沒記錯的話,林婉香的姨娘原先該是林國公的通房。母家沒有勢力,她手頭也不會太寬裕。怎還會有餘錢外捐呢?
只是散錢的話,以繡錦的遭遇或許還講得通。但芍藥就不必爲了林婉香,做太出格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