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的兩名護院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心肝也顫。無奈做這一行的,拿人錢財,就得替人消災。

    硬着頭皮在院內晃了一圈,沒發現半個賊人的影子。正鬆了口氣,準備出去,就聽東側耳房裏似有椅子搖晃的聲音。

    其中一個膽子小,差一點叫出聲來。這烏漆麻黑的落魄地方,正常點的賊都懶得來。若說不是鬼,還能是什麼?

    膽子稍大一些的瞪了那慫包一眼。老爺夫人還在外等着呢,嚎完這一嗓子,差事不要了?

    他湊過去幾步,見到地上像是有張紙,卡在了石頭縫兒裏。也不管有用沒用,先撿了覆命再說。

    正在這時候,耳房裏又傳出一連串低低的聲音。

    這回他聽仔細了。有點像嬰孩在啼哭,又有點像......男女那檔子事時的歡愉?!

    秋風裏,站了一盞茶。不見人打鬥,也不見人出來,林國公正煩躁呢,護院終於重又現身了。

    老管家忙問,“映月閣裏可當真是闖入了賊人?”

    “耳房裏確實有動靜,但不像是竊賊所爲。不僅如此,奴才還發現了這個。”

    護院說着,便將撿到的東西呈去給他。上面有兩道清晰的摺痕。

    管家雙手轉交給林國公。“請老爺過目。”

    映着火把的光亮,林國公只看了一眼就深深皺起了眉頭。

    秦氏不明就裏。“老爺,是有何不妥之處嗎?”

    “你自己看!”

    林國公又將那張紙塞給她。“後院中的腌臢事,你掂量着辦吧!”

    留下這麼句話,林國公一甩袖子便要走人。

    秦氏知道,這是怪她治家無方,被遷怒了。展開一看,竟是張畫!表現的手法很唯美,隱含的意思也很明確。

    畫中是一名妙齡女子,香肩半露,手心裏捧着象徵入骨相思的紅豆,含情脈脈,望向天外。而斜上方的俊逸男子如立雲端,給人一種飄忽不定,或是閒雲野鶴的狀態。

    思念成疾的心境躍然紙上,已經不言而喻了。

    “老爺,請留步!”

    秦氏叫住林國公,拿眼角瞥了一眼林婉香。“今夜之事妾身一人無法做主,還得與老爺您商量。”

    前後也就幾秒鐘的時間差,林國公還未走出多遠。他回頭,詢問地看向秦氏。

    秦氏走近,在他身邊低語道,“老爺,這畫可絕非一般下人能作的。怕不是要牽涉上小姐,抑或姨娘了......”

    如此不知廉恥的畫在他府內流傳,林國公剛纔一時氣結,壓根不曾認真看。聽秦氏這麼說,他又把紙奪了過來。

    兩個選項,不是自己頭頂一片綠油油大草原,就是哪個女兒出嫁前招蜂引蝶。

    林國公面色難看的很。秦氏接着娓娓道來。

    “最年輕的馬姨娘今年也二十有五了吧?與這畫中人的年齡其實不太相符。

    三位小姐之中,婉香人就在這呢,自然不會是她。而婉蓉那孩子有多愛慕晉王殿下,老爺您也不是不知道。”

    林國公斜睨着她,也不繞彎子。“照這麼說,夫人是懷疑那裏面的是婭熙了?”

    秦氏不置可否。

    林婭熙三番五次被府里人攀咬構陷,卻次次都能夠化險爲夷,全身而退。若再從自己口中說出懷疑的對象是她來,林國公難免要不高興。

    況且生辰宴上,林婉蓉就被當槍使過一回。她要是還看不穿這內裏的彎彎繞,那這麼些年的主母可就白當了。

    見兩人犯嘀咕,林婉香走了過來。

    “父親,那張紙上的內容很棘手嗎?可否也容女兒一觀?”

    林國公揹着手,板起臉。“那東西污濁,不是你們女兒家該看的。”

    林婉香心念微轉。“女兒瞧見那紙上有摺痕,想來是從賊人身上掉落的信件吧?

    國公府裏像樣的院落多在東園,人氣兒也更高。不熟悉之人就算誤闖了映月閣,覺察到無利可圖後,也不該逗留如此之久的。

    父親,會不會是府裏早有內應,與人約定好在此碰頭的呢?而這信,估計就是聯絡的證據了。”

    小白花林婉香清清白白的,怎麼能自己將話頭先引到男女私會上去呢?

    即便那畫就是她畫的,她也要裝出一副毫不知情,懵懂無知的樣子來。

    林國公知道她是想要幫忙,也就沒有拂了她的好意。

    “信件還會有落款。只可惜,這是張畫。”

    林婉香又順理成章地問,“那父親可有看清楚,畫中系何人?”

    秦氏依言又將信打開,放在林國公和自己都可以看到的位置上。

    細微之中不難發現,男子衣袍的下襬上有蟒紋,那可是唯有皇家子嗣才配穿的。而閒雲野鶴的皇子,除宋弈楓以外,再不用做他想。

    女子雖然只畫了側顏,但從臉形到眉眼,越看越有林婭熙的味道。畢竟四姊妹中,只有她完美遺傳了林國公的桃花目。

    “老爺,這......”

    秦氏適可而止。林國公長着眼睛呢,無需她多說。

    舉棋不定間,只見芍藥提着燈籠,緩緩而來。林婉香指着她的身影。

    “那不是綺蕪苑裏的二等丫鬟嗎?我在四妹妹院子裏曾見到過的。”

    芍藥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大陣仗。躊躇片刻,不等管家喊她,自己便先主動過來磕頭應話了。

    林婉香笑得友善。

    “你是在四妹那裏當差的婢女吧?一更天都過了,你獨自跑來映月閣做什麼?”

    “回三小姐的話,奴婢確是綺蕪苑裏的芍藥。晚膳後,小姐與榴蓮出來散步。從酉時至今,一直未歸。奴婢們擔憂小姐她出了什麼事,這才四下裏來尋。”

    “映月閣離東園可有好一段路呢。你如實招來,如何會想到這裏來找?”

    秦氏心裏早就有了數,明知故問也是爲了給林國公聽的。

    遭主母責問,芍藥並沒有如尋常丫鬟那般畏縮,仍舊淡定地回她。

    “回夫人,只因東園裏遍尋不到,奴婢纔想來映月閣碰碰運氣。小姐在這住了十多年,總歸是有感情的。閒來無事時,偶爾也會過來走一走。”

    秦氏轉頭,看向林國公。

    聽完她的解釋,男人的臉黑得洗洗就是一盤墨汁。裏邊的“賊”極大可能是林婭熙。這一點,已經由不得他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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