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芍藥不可用了!”

    這一次,林婉香是痛心又果決地吼出來的。

    “在林婭熙之前,芍藥的控心術從未失手過。而對象一經換了人,便屢屢失敗。青衣,你都不覺得蹊蹺麼?”

    “可是生辰宴時,林婭熙的簪子是被打掉的呀。要不是有人暗中攔截,芍藥已經得手了。

    今晚的結果屬實蹊蹺。但芍藥事前應該也是不知情的,不然就不會提及她給五皇子送信之事了。”

    “控心咒一旦下成,除非由施術者解開,否則只能執行,別無他法。”

    看着青衣震驚的臉,林婉香繼續說道,“讓我來告訴你另外一種可能吧。

    出於某種原因,芍藥或許根本就沒有對林婭熙下控心術,甚至還將我的每一步算計都透露給了她!”

    “可芍藥爲何要那樣做呢?奴婢與她從小一處長大,都得過姨娘的庇佑。小姐,她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青衣仍舊不信。她直覺是林婉香疑心過重了,可她不能這麼說。

    被林婭熙挫敗的次數多了,林婉香確實有些懷疑人生。

    “那我問你,林婭熙爲何會不受控心術的束縛?五皇子同她那般要好,若真收了信,緣何不來?而對信上的真實內容,芍藥又怎會知悉得一清二楚?”

    青衣無言以對了。

    控心術的命令可是要林婭熙想方設法,色誘宋弈楓。縱使男人定力再強,她出來時也不該是衣衫齊整的。

    再有,當芍藥說出林婭熙找五皇子是幫忙賣畫時,青衣內心裏也同樣掀起了驚濤駭浪。

    若說芍藥是猜的,卻能精確至此,着實令人難以想象。

    “會不會是芍藥的舉動被林婭熙察覺了?作爲緩兵之計,她纔不得不泄露小姐這次的安排?

    請小姐一定要相信,奴婢和芍藥是絕不會背叛小姐的!她若真供出了是受小姐指使,林婭熙當時就揪着您不放了。”

    林婉香凝眉沉吟。半晌後,她嘆道,“你分析的也有理,可芍藥終歸是暴露了。要想扳倒林婭熙,從綺蕪苑內部恐怕是難以下手了。”

    青衣也暗暗嘆息。其實,小姐沒有必要非和林婭熙槓上的。她早不是曾經那個窩囊任人欺的庶四小姐了。

    要擺脫國公府,北宮沉雪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就這樣賭盡所有,真的值得麼?

    “小姐,馬上子時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等休息好了,明日再想也不遲。”

    讓青衣一說,林婉香這才感到有些頭重腳輕,遂點頭同意了。

    --

    一行人回了東園後,各自分道揚鑣。

    芍藥跟着林婭熙和榴蓮走,一路上都不敢吭聲。

    進入綺蕪苑,她垂着眼,在正廳前與林婭熙作別。

    “小姐,您若沒有其它吩咐,奴婢就先回後罩房了。”

    少女泰然自若,微笑着看她。“嗯,你去吧。”

    分明是極爲和善的笑,但在芍藥看來卻令人毛骨悚然。都轉過身去了,她還能感受到背後好像有許多雙眼睛在盯視着她。

    林婭熙究竟知道了多少內情?爲何那時不揭穿她的謊言,反而處處附和?現下,她又將如何對付自己呢?

    一個個無解的問題折磨着她,芍藥只覺惶惑不安,倍受煎熬。

    這一夜,宋楚煊過來綺蕪苑時,林婭熙早已睡得酣甜。

    男人不忍吵醒她,只輕手輕腳脫下外袍,側躺到她身邊。冷風趁着掀開的被角灌進來,令少女微微瑟縮了一下。口中無意識的嚶嚀也表達着她的不滿。

    如瀑般的墨發散落在肩頭,一張傾城小臉壓在軟枕上,粉撲撲的,嫵媚又清純。宋楚煊就那樣看着她,心跳愈發地不規則。

    有時候,他連自己都嫌棄自己。人家睡個覺也能勾得他神魂顛倒。這二十年來固若金湯的自制力都餵了狗了?

    宋楚煊一邊在心內深刻反省着自己沒出息,一邊伸出手指,在少女滑膩的臉頰上,若有似無地摩挲。

    林婭熙睡得人事不知,只覺身前的火爐烤得她很舒服,窩在男人的胸膛裏,蹭了又蹭。

    宋楚煊一顆心頓時柔軟到不行,只恨不能將全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哎,他好像真的沒救了......

    第二日,林婭熙再醒來時,男人已經去上朝了。她蜷在暖融融的被窩裏,賴着不肯起。

    “小姐?”

    少女一轉頭,就見三十三頂着兩隻大黑眼圈,坐在榻邊的杌子上,不禁打了個激靈。

    “你幹嘛?晚上修仙太過,失眠了?誒,不對啊。你不是有助眠藥的嗎,還是醫者不能自醫?”

    三十三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小姐,整個國公府昨晚恐怕也就你一個人睡好了。”

    林婭熙把自己滾成了個糉子,只露出一顆小腦袋在外面。

    “啊?又出啥大事了?”

    “什麼又啊!我是該說小姐,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呢,還是遲鈍呢?映月閣一件事還不夠大麼?若不是我們提前做了防範,小姐的名聲可就全完了。”

    林婭熙隨意晃晃腦袋。“嗐,我還以爲多大點子事呢。三十三,你沒聽過但丁那句話麼?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別瞎想了,啊。”

    嘿!她自己怎麼反倒成了苦口婆心被勸的那個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這下子,三十三不單眼圈黑,臉也氣黑了。

    “小姐你是真淡定啊!你就不怕林婉香和芍藥再次絕命反撲?估計她們一夜未睡,淨琢磨着要如何擊垮你呢。”

    林婭熙仍是懶洋洋的,卻說出了一句極爲霸道的話。

    “呵,我又不是被嚇大的。有本事,讓她們放馬過來呀。”

    咖啡此刻端着熱水進來,也聽到了這一句。人立即興奮地放下銅盆,站到三十三身後。

    “小姐這是有法子了?屬下和三十三昨晚討論了半宿,可仍是搞不懂。小姐爲何不當着林國公和秦氏,戳穿芍藥的謊話?不僅如此,爲何還要放虎歸山呢?”

    三十三不無擔憂地問,“難不成,小姐還想着能感化芍藥,收爲己用?要是那樣的話,我必須第一個帶頭反對!”

    “你們就是爲着這個,才一宿沒睡好的吧?”

    林婭熙算是看明白了。原來,她們是怕自己聖母心氾濫。

    兩人狂點頭。

    “某些人的愚忠真是可以超出常人的理解範圍,感化不了的。這一類人暗衛營裏就曾抓到過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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