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令的都急吼吼去辦了,已無人再顧林婉香。

    這些工夫下來,至多不過半盞茶時間,她也逐漸恢復了冷靜。還是方纔芍藥的瘋狂和不顧一切砸醒了她。

    芍藥的理智早在她成爲葉姨娘的那一刻,損耗殆盡了。自保之人尚且存着對生的渴望,而自殘之人卻只剩對死的無畏了。

    和一個命都可以豁出去的人鬥,你怕了嗎?

    --

    下了早朝,林國公正悠悠坐着馬車,如常一般回府。

    出來報信的小廝騎着馬,剛奔出幾條街,見着自家爺的車,立即打馬上前。

    “老爺,府中出事了!夫人請老爺儘快回去呢。”

    林國公掀簾。“何事如此慌慌張張的?”

    “是今早請安後,葉姨娘受傷了。傷在左心口的位置上,難免兇險些。管家已經去請了胡大夫。怕老爺您着急,又特派奴才來尋的。”

    小廝說話利索,且只說事實,不提緣由。葉姨娘是被誰傷的,如何傷的,可輪不到他來管。

    林國公不再多問,只對車伕道,“快!用最快的速度回府!”

    “是,老爺!”

    清晨時分,行人稀少。車伕甩鞭,狠狠抽了一下馬臀。馬車便在大街上飛奔了起來。

    --

    落雲閣內,芍藥平躺在牀榻上,仍在昏迷之中。

    她慘白着一張小臉,嘴裏含着參片吊命。胸前大朵大朵的血跡令人怵目驚心。

    在司樂的指揮下,丫鬟們該燒熱水的燒熱水,該備藥的備藥,就等胡大夫來了示下。

    林國公火燒火燎地進門,見了芍藥的慘狀,眼前一陣陣發黑。

    秦氏伸手扶住他,勸慰道,“老爺,您要保重啊。葉姨娘這會生死未卜,您可不能再倒下了。”

    林國公就着她的手,歪着身子坐到牀邊。“胡大夫人呢?怎麼還沒來!”

    “半刻鐘前去叫的。應該就來了。”

    秦氏倒是希望表哥能慢一點呢。死了還省事了。

    林國公哆嗦着手,去探芍藥的鼻息。

    雖不如記憶中的精緻,但那是一張他想要好好保護的臉,是隻該會出現歡喜和笑容的臉。現在的疾苦不適合她,更令自己心揪揪着疼。

    “老爺,二門房上有位老嬤嬤,會一點醫術。丫鬟婆子們偶爾有個小病小災的,大都愛找她看。妾身也叫她來給葉姨娘看過了,說是姨娘福大命大,定能挺過去的。”

    這是會醫術,還是看相的?婦人之見,林國公聽着就來氣,正要訓斥秦氏兩句,外頭丫鬟忽傳。

    “老爺,胡大夫和醫女來了!”

    “快請!”

    林國公猛地站起身,暈眩之感來襲也不顧,上去一把拉起剛轉過屏風,正欲施禮的胡大夫。

    “胡大夫快別多禮了,先去給葉姨娘看看吧。”

    “國公爺不要急,在下一定盡力。請容在下稍作些準備。”

    聽說受傷的是位姨娘,且外傷的傷口還在前胸,胡大夫必然是要避嫌的。

    醫女淨過手後,將一側的牀幔放下。只留綠柳一名丫鬟打下手,她自己則是坐到另一側,查看傷勢。

    隔着紗帳,胡大夫閉目凝神,爲芍藥診脈。

    來之前,老嬤嬤已在傷口處灑了上好的金瘡藥,血被止住了不少。

    初診過後,他和醫女輕聲嘀咕幾句。兩人交流完意見,又忙活了好一陣子。

    等把髮簪拔出來,傷口也清理乾淨了,醫女開始着手上藥包紮,胡大夫也就走出了裏間。

    外頭的林國公看着綠柳清水端進去,再血水端出來,心焦不已。

    秦氏不由氣悶。她生林婉蓉那會,也沒見男人這般失魂落魄的,便也懶得再勸了。

    胡大夫一出來,林國公忙問,“葉姨娘她怎麼樣了?”

    “回國公爺,姨娘的傷是被女子髮簪刺中所致。傷口雖小,但卻極深。幸運的是,毫釐之差,傷不及心肺,經脈也未受損。醫女已將簪子拔除,葉姨娘不會再有性命之憂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

    林國公長舒一口氣,癱坐回椅背上,這纔想起來道謝。“多謝胡大夫了。”

    胡大夫拱手。“在下身爲醫者,救死扶傷是應該的。葉姨娘還需好生養着,傷口萬不可碰水,也不可喫發物。

    在下現去寫一服方子,一連服用七日。七日後,看癒合情況,在下會酌情重新下藥。”

    “那便有勞胡大夫了。這幾日可否也麻煩胡大夫過來請脈?國公府定有重謝!”

    胡大夫垂首應了是,又悄悄瞟一眼低眉坐着的秦氏。林國公偏心偏得這樣厲害,表妹這主母當得也是夠憋屈的了。

    按着林國公的意思,管家給胡大夫和醫女一人各發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領着人出府了。

    期間,芍藥迷迷糊糊轉醒過一次。在綠柳的服侍下,喝了藥後便又睡了。

    林國公進去內室看望過她,出來纔有心思問清楚事情的始末。

    他最先懷疑的就是秦氏。不經意間,語氣也跟着嚴厲了幾度。

    “夫人可知,葉姨娘如何會受傷?”

    秦氏冷淡答道,“葉姨娘是在回落雲閣的路上,在玉瓏堂外受的傷。妾身當時也不在場,是以並不知情。”

    只要手伸得長,不在場也不妨礙你害人。林國公想了,但忍住沒說,還是把氣撒在了丫鬟身上。

    “綠柳,你是怎麼伺候你家姨娘的?做奴婢的無事,主子卻受了重傷。這分明是你護主不利!你說說看,葉姨娘究竟是如何傷着的?”

    自事發以來,綠柳就惴惴不安的緊。她知道,一頓板子肯定是逃不過了,只是多幾下少幾下的問題。

    遭林國公叱責,她咚的一聲跪倒在地,哭求道,“奴婢失職,沒能護好姨娘。是奴婢該死,自甘受罰!但奴婢一直盡心侍候,還請老爺明察啊。

    當時,三小姐與姨娘有幾句話要談,要求奴婢迴避。奴婢也是不得已,才和青衣走開了的。”

    林國公眉頭緊皺。“三小姐?婉香可真是越來越不安生了!”

    雖然對林婉香傷人的可能性存有疑惑,但她與葉姨娘之間此前確有樑子,且還因此受了罰。

    “你是說,葉姨娘受傷的當下,只有三小姐一人在現場?”

    綠柳跪着猛點頭。

    “奴婢絕不敢誆騙老爺!當時,各院主子們剛給夫人請完安。出來之後,姨娘好意相邀,請三小姐到落雲閣一坐。

    被三小姐稱忙拒絕了,姨娘才支開奴婢和青衣,想與她單獨聊兩句再走。誰知,葉姨娘才離了奴婢視線一眨眼的工夫,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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