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又回身轉向林婭熙,拱手行禮。

    “林四小姐有何需要,都儘管和獄卒們說。夜深了,下官不再打擾,這便先走了。”

    “好。”

    女典獄長生得五大三粗,臉上墜着橫肉,身子骨裝下三個林婭熙還能有富餘。

    牢門一關上,室內一下子陷入了昏暗。

    典獄長仍笑呵呵的,在前面領路。“林小姐,您的單間在最裏邊呢。”

    如實地講,林婭熙真有點怕了,只是面上不顯。不管怎麼說,這裏都是古代不見天日的牢房。人權不如狗屁響,人命不比老鼠貴的地方。

    但細細想一想,自己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她有半路出家學來的功夫,身上還藏了三十三給的毒。只要不被搜身,靴子裏的匕首在危急時刻也能派上用場。

    牢房裏,這會很安靜。安靜得能聽見嘀嗒嘀嗒的水聲,還有唧唧吱吱的老鼠聲。林婭熙盲猜,那是外面化了的雪水,鑽了牆上的空子。

    待到雙眼逐漸適應了壁上油燈的昏黃,她纔看清楚這裏的環境。

    木欄後的大部分牢房裏都有人,且還不只一個。走近了便能聞到一股又酸又臭的氣味。

    有些人靠牆坐在角落裏,正直勾勾盯着她瞧。還有些人四仰八叉正睡得香,三不五時發出陣陣的鼾聲。

    女典獄長一邊開鎖,一邊解釋。

    “林四小姐,這就是您的房間了。您要是還沒有用晚膳,我這便使人去買。大一點的館子怕早都關了。四小姐若不嫌棄,旁邊倒有一家賣酥油餅的還開着,平常專供我們這些值夜人。”

    林婭熙感激地笑了笑。“大姐不必麻煩,我在馬車裏喫過的。如果可以,能給我取一些今晚洗漱用的熱水就再好不過了。”

    這般標緻的美人兒肯叫她一聲大姐,還一點貴女脾氣沒有,典獄長也很開心。

    “這個好辦!熱水一會就給林小姐端來。我姓張,您喚我張大姐就成。”

    “好嘞,張大姐。”

    林婭熙人美嘴甜不見外,把個典獄長哄得高興極了。

    “誒!四小姐啊,還有個事吧,大姐得和你說一說。凡是進來這刑部牢房的,都得先經過搜身這一項。這是咱們這的規矩,也怕有人犯渾鬧事麼。”

    典獄長摸摸鼻子,猶豫着繼續道,“大姐也不是防着四小姐。您是劉大人親自送來的,上頭又有關係。我便破個例,也不搜身了。您說什麼,大姐我都信。”

    少女特別無辜地眨眨眼。不分場合的實誠,有時候也是一種病。

    “張大姐安心便是。我被從圍場直接帶過來,毫無一點防備。整個人都還懵着,更沒有機會攜帶那些不該有的東西了。”

    典獄長又深深看她一眼,纖纖弱弱,確實不像是有攻擊能力的,遂爽快道

    “成!那四小姐先休息吧。有事您就說話。”

    鎖好門,張大姐調頭便走了。

    林婭熙一個人站在地中央,藉着燭火環顧四周。

    室內並不似一般牢房陰暗潮溼。牆上有一扇半米高的小窗。牆角處兩個炭火盆子燒得正旺,倒是不覺冷。

    遠離窗口的另一側靠着張牀榻,上面鋪的被褥乾爽整潔。中間還有一張小巧的八仙桌和兩把椅子。旁邊燃了一鼎薰冷香的香爐,難怪會沒有難聞的味道。

    林婭熙暗忖,那個冰坨子男人爲自己打算這麼多,也不知他眼下如何了......

    草草洗過臉,少女抱着各種胡亂的念頭躺下,良久才悠悠睡去。

    --

    第二日早,皇帝的儀仗隊伍於卯時出發,午時前便入了皇宮。宋楚煊則是直奔天牢,一回去就提審了欽天監的監正。

    林婭熙這邊有晉王疏通打點,人雖在獄中,卻並不難熬。但監正可就沒那麼好的命了。他穿着官服,窩窩囊囊睡了一晚,再見到宋楚煊時,侷促凌亂自是難免。

    男人只高高坐在那,根本不用動刑,監正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招了。就連他何年何月曾光顧過小倌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這會,監正嚇得半歪在地上,只覺刑房中各式各樣泛着冷光的刑具都沒有頭頂那一雙眼來得駭人。

    “該說的,不該說的微臣都說了。求晉王殿下,給微臣留條活路吧!林四小姐的八字太過奇特。微臣職責所在,萬不敢對皇上有所隱瞞啊。王爺若是不信,大可命人去找玄塵道長,或是南山寺的住持大師再看。”

    宋楚煊不爲所動,仍是死死盯着他。視線凌厲得宛若冰錐,一下下鑿擊着監正脆弱的小心臟。

    許久之後,他纔開口抿出一句。“本王要聽的不是你這些廢話!”

    監正被逼得就快抓狂,欲要起身辯解,兩邊的肩膀卻被左右侍衛狠狠按下。

    “微臣真的沒有受人指使啊,王爺!微臣的家隨您查抄,保證沒有來歷不明的銀兩。

    微臣入欽天監二十載。除了方纔交代的,再沒有能被人脅迫的把柄了呀。還有還有,微臣的家人也都安好,未遭歹人挾持。求王爺開恩啊!”

    說完,監正照着地面就是一頓猛磕。他做夢都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批命算卦竟也成了高危職業。

    監正的老底,宋楚煊昨夜便調查清楚了,屬實如此。再看他這情形,欺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男人揉着眉心,一揮手。“帶下去。”

    監正把頭磕得暈暈乎乎的。劫後餘生的喜悅令他緊繃的神經一鬆,身體一個支撐不住,頃刻軟倒下來。

    宋楚煊未能從監正口中審出太有價值的信息。而由國公府提供的生辰八字在被天元多位大師,甚至是江湖算命先生看過之後,批語也都所差無幾。

    --

    牢牆外的人處處碰壁。牢牆內的林婭熙日子過得卻還不賴。

    一日三餐有馬廚娘變着法兒地換菜色,都是她平常愛喫的。每次一到飯點,榴蓮就來送膳了。有晉王的令牌開道,刑部內外自然無人敢攔。

    林婭熙喫喝不愁,又有張典獄長時時照顧着,這兩日連她臉上的嬰兒肥都隱隱現出了迴歸的趨勢。

    掐着頰邊的小肉肉,她哀怨道,“榴蓮,你們就少給我送這些大補的湯湯水水,讓我喫兩頓牢飯吧。我知道,這樣說可能十分討打。但再不減減肥,我怕我出去時都要擠着門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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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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