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鳶明顯被惹惱了,話語也犀利起來。

    “公子是何意?是要靈鳶明碼標價嗎?抱歉,我不缺銀子,也不肖想公子其它。既然不信任,那公子便請回吧。”

    自從初次相見,她對林公子的確是存有好感,可她從未幻想過要得到他的迴應。罪臣之女,青樓花魁,她敢奢望什麼呢?難道連默默藏於心底的歡喜都不被允許了嗎?

    被驅趕了,林婭熙不怒反笑。“所謂相由心生,境隨心轉。姑娘品性善良,便將他人也都想得美好。其實,並非我不信任你,而是我未必值得你的信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說着,她走到屋子中央,在靈鳶錯愕的目光中,開始一件件地解開身上的衣物。

    直脫到只剩下最後一件襖子時,她才停住手,又藉着頭髮上的雪水,擦了一把臉上的泥。

    “靈鳶姑娘,我是林公子,也是林國公府的四小姐。”

    --

    天元皇宮。

    宮女們服侍宋楚嘯洗漱更衣後,福公公近前稟報。“皇上,刑部的人方纔傳話進來,說是林家四小姐昨夜去了。”

    皇帝不怒不喜,只是難掩驚訝。“怎麼回事?晉王護她護得緊,人在牢裏不是好好的麼?”

    “有混進去的獄卒在四小姐喫食裏下了毒。據說還是見血封喉的一種。”

    混進去的獄卒?是誰安排的人?怕不是宋楚煊自己做的局吧?

    “這件事可是真的?”

    福公公聞音知意,腰垂得更低了。“回皇上,刑部已經認定是真的了。一得到消息,晉王連夜裏便趕去了大牢,可惜爲時已晚。

    爲能查出四小姐的下落,王爺不但扒了副典獄長的皮,還差一點殺了自己一名手下。後來,四小姐的屍身在亂葬崗附近被找到了。晉王怒極,當場就殺了運屍的二人。”

    皇帝瞧着福公公,卻不說話。無論真假,或是誰幹的,四小姐一死都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迫於晉王的無聲威脅,他正愁沒有理由放了林婭熙呢。

    人是他下令抓的,命格也是被證實了的。直接放人,太損帝王顏面。可若不放人,青陽城等一系列棘手之事又無從解決。

    如此甚好!宋楚煊再要找誰算帳,他都不管。

    這回福公公猜不透了,被盯得有些毛。

    “皇上?可要奴才去把刑部尚書叫進宮來,由皇上親自問過?”

    “不用了。叫謝院正再去給晉王看看,朕怕他病情加重。也給林國公府那邊送幾箱賞賜,以表慰問。再擬朕旨意,就追封四小姐一個縣主的諡號吧。”

    皇帝吩咐完,心情大好,撩袍而坐。“朕今早胃口不錯。”

    “誒,奴才這就下去傳膳!”

    --

    林國公府。

    天都沒亮透,門房上的小廝就被不依不饒的叩門聲給震醒了。憋着火氣來開門,一擡眼就見到夜鷹和其他幾名黑衣黑褲的侍衛。身形氣度一看便知是練家子。

    小廝的氣一下就順過來了,忙賠着笑臉問,“幾位爺是來造訪我家老爺的吧?請問之前可曾有遞過拜帖?”

    侍衛們退至兩旁,露出身後一架純黑的棺木。

    小廝眼睛都瞪直了,雙腿不由得打顫。這些人什麼意思啊?是仇家派來要給老爺收屍,順帶血洗國公府嗎?

    夜鷹伸出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這是府上四小姐的屍身,昨夜戌時前後被人毒害的。王爺他無法面對這一噩耗,不能親自前來弔唁,故特命屬下們將四小姐送回。”

    小廝剛從一個震驚中緩過來,又急速陷入到另一個震驚之中。

    國公府莫不是受了什麼詛咒吧?這三小姐纔去半個月,四小姐也沒了?國公爺子嗣本就單薄,還一個接着一個地殞歿。再這麼下去,偌大的家業只怕要後繼無人啊。

    “好,小的立刻去通知管家!”

    跑出去一半了,小廝才意識到男人口中還提了王爺。王爺啊!當今皇子們都還未有封王。此刻人在京城的,不是晉王還能是誰?

    一想到晉王府的人正在外候着,他當即腳下生風,全力衝刺起來。

    管家也極快帶着人來了,將棺槨擡進府,又命人去叫老爺夫人。

    前院裏霎時忙亂了起來。

    夜鷹抱拳。“王爺有話,讓國公爺和夫人節哀,還有四小姐的喪禮馬虎不得。請管家幫忙轉告。”

    管家一迭聲地應了。“是是是。老爺即刻就來。不如大人們先入府,喝盞熱茶再走吧?”

    “不了。國公府有要事在忙,我們也得回去向王爺覆命了。告辭!”

    管家曲腰拱手。“老奴恭送各位大人。”

    剛送走夜鷹一撥人,宮裏的傳旨太監後腳也到了。

    林國公等人跪地接旨,感激皇恩浩蕩。有了縣主的追封,又有晉王正告,四小姐的喪禮規制自然不會如林婉香那般草率敷衍了。

    --

    回了玉瓏堂,林婉蓉臉上的哀慼頃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罕見的得意。

    扶好秦氏坐到貴妃榻上,她揚眉一笑。“母親這一計可真讓人痛快,總算是徹底拔掉了林婭熙這根心頭刺!”

    秦氏靠着大迎枕,也笑着說道,“是啊,到底不枉我們籌謀這許久。哼,能得玄塵道長做法事的啓發,這還得多感謝趙姨娘呢。”

    提起玄塵道長,林婉蓉笑意微滯。

    林婭熙雖然頂着個禍國妖姬的假命格,可她的真命格尚在,且無法篡改。如果玄塵道長的話是真的,那......

    她不無憂慮地問,“母親,我們這麼做可會有悖天意?還是說,林婭熙她並沒有死透?”

    秦氏拍拍她的手。“婉蓉你放心。若真有天意,這一劫也是她註定該有的。何來違悖之說?至於真死還是假死,棺材裏的人你可細緻看過了?”

    林婉蓉點頭。屍體的臉被獄卒給毀了,雖然不好辨認,但也足夠解恨。而且就身材來看,可以肯定是她的。那個賤人,化成灰她都認識!

    “嗯。體形上看是她,簪子也對得上,應該不會有錯。可是晉王不出面,女兒總覺得隱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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