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出來有段時候了,我還得回衙門處理一些案件。今日便就此別過吧。”
林婭熙優雅地起身相送。“大人盡職盡責,真乃我們京城百姓難得的好父母官。林某就不多挽留了。”
鄭大人走後不久,林婭熙也戴着帷帽出了茶樓。
張四駕着馬車在周圍溜了兩圈,確定無人跟蹤後,纔回去六人住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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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這邊,行囊都打點得差不多了。缺什麼東西,都有張大外出採買。
還在車裏時,林婭熙就開始琢磨渠城一行的策略。他們該如何利用江知府愛好字畫這一點呢?
進了院門,剛一停穩,她便風風火火跳出馬車。
楊柳見狀也跟了上來。早上忙活沒留意,這會她才十分詫異於面前林婭熙俊美小少年的扮相。
“婉卿?”
“嗯?楊柳姐,是我。”
對她宛如變戲法一般的改頭換面,楊柳仍是不敢置信,卻也沒再多問。
“哦......二哥他們都在西廂房呢。我們也過去吧。”
氈簾一掀開,張二和張三均有一瞬的瞠目結舌。
張三的眉頭還沒放下來,就先打趣她道,“沒想到啊,婉卿扮起小公子來,貴氣天成,完全不輸於我。”
林婭熙也不扭捏,一笑而過,坐到空位上。
張二問,“明日就出發了,先不要說這些。婉卿,你從京兆尹大人那裏問出什麼來了沒有?”
林婭熙換回嚴肅認真的表情。“大人說,渠城知府最喜愛收集名家字畫。這可算是個相當耗費銀子的愛好了。”
幾人同時點頭。楊柳看向張二。
“要不,我們先探聽探聽渠城知府的家底?沒有豐厚穩定的進項,可供不起這個。”
張四應道,“等下我去找找之前在江湖上結交的朋友。太隱祕的消息一時半刻搜不出來,但基本的應該不成問題。”
“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倒是有一個能叫魚兒主動上鉤的主意。只是,還要看我們前期的準備工作能否辦好。”
說起這話時,少女瞳眸裏折射出的光彩令另外四雙眼睛都跟着閃了閃。
有了此前幾次大的轉機,楊柳對她可以說是無比信服。“婉卿你說。”
林婭熙便把她之前在馬車上想好的計劃全數講了出來。末了,她問,“張二哥,你們認爲這招行得通嗎?”
未等張二開口,張三先激動地從椅子裏彈了起來。
“不但行得通,簡直就是妙計啊!”
張二比三弟年長几歲,人也穩重得多。
“嗯,確實是個好辦法。只是......不論渠城知府參與貪墨與否,他府上會存有那麼多的現銀嗎?”
林婭熙咬了咬脣。“在這一點上,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我的想法是,渠城知府會頻繁購買字畫,一方面是出於熱愛,再一方面可能也是想將貪下來的現銀儘快脫手。
單靠朝廷,知府的俸祿一年能有多少?那麼大筆的金額,且是年年都有,若要直接存入錢莊的話,未免太過引人矚目了。”
張三也道,“是啊。即便他不用現銀,只要出的價錢遠超過身家,也是可以拿捏的大把柄。時間這麼趕,二哥你就別猶豫了。”
張四也覺得林婭熙的主意好。“婉卿,我們現在要如何做?”
林婭熙伸出三根指頭,笑得邪氣又蠱惑。
“出發之前,我們還得做好三件事情。第一,要找到一幅足夠以假亂真的畫。第二是去南城的古玩字畫區,放出消息。
這第三呢,就需要給張三哥買一身華貴氣派的衣裳了。如果手上還有剩餘,那五千兩銀票便先不要動,留着有用。”
負責管錢的楊柳忙道,“有的。姑娘給我們查探用的銀子還剩下三千多兩呢。”
“好。錢多不壓身,那我們都帶上!”
張二沉吟着說道,“既如此,就把這三項任務分配一下吧。要尋一幅頂級仿品,我得先去找姑娘商量商量。與姑娘熟識的多是風雅之人,肚子裏大都有些墨水。
三弟買衣裳的話,只能親自去了。至於跑南城......”
老大莽漢,老四俠客,都不像是會單獨出現在南城的人。
林婭熙果斷自告奮勇。“南城就由我去吧。我知道一個很適合的地方。”
正是她與林婉香一同去過的墨香齋。
舞文弄墨都離不開文房四寶。而文人扎堆的地方纔會對她炮製的消息感興趣。
在林婉香大秀鑑紙技能時,林婭熙便學到了一點。紙的好壞決定着最終成品的優劣。懂字畫之人必然先懂四寶。要成功糊弄過渠城知府,她還得再向那家掌櫃的多討教。
楊柳問,“我也想要幫得上忙。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嗎?”
多一個人學,也多一份保險。林婭熙笑道,“若不介意,楊柳姐可以扮成我的丫鬟,隨我去南城。”
諸事安排妥當後,五人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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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齋。
鳳頭鸚鵡猶在,只因冬季寒涼,鳥籠子被從室外搬到了室內。
林婭熙和楊柳一進門,就聽見頭頂上方一道說着人話的鳥語,細聲細氣的。
“四不四傻!四不四傻!”
林婭熙衝它一眨眼。“小東西,還記得爺啊。”
鸚鵡展開翅膀,在籠子裏歡騰起來。他可不記得她麼,還救過她的命呢!
一樓很是文雅安靜。一人一鳥的互動引得客人們紛紛注目,中年掌櫃也循聲望了過來。
“煙花,不得無禮。”
林婭熙又小聲揶揄他一句。“煙花?名字和你這滿頭的七彩羽毛倒是相配。”
也不知鸚鵡是傲嬌了,還是羞惱了,撲撲楞楞的,把個鳥籠子都震得搖晃起來。
掌櫃的只得信步上前,敲了敲籠子,又對林婭熙說道,“一隻小畜生,還請公子不要同它一般見識。”
“無妨。”
林婭熙脫下外袍,遞給一旁的楊柳,兀自發問。“老闆可對王亦汝的畫有所見解?”
掌櫃不動聲色,打量了少年一眼。
身高年紀上看,不會超過十四歲。周身的衣着佩飾都極簡潔,但骨子裏就是透着一種天生的倨傲和尊貴。猜也知道是哪世家府上的貴族公子,低調偷跑出來了。
“略通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