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煊見狀,只得按住他。“大好的日子,五皇侄休要喝醉了。”

    宋奕楓震驚地望過來,錯愕之中是難以掩飾的心痛。他直接質問。

    “好日子?八皇叔當初說得信誓旦旦,如今年關都沒過呢,竟是這麼快就把她給忘乾淨了?”

    宋奕楓聲音有點大,惹來不少人的注意。宋楚煊當下不便多說,只得耐着性子暗示他。

    “此刻家宴場合,五皇侄不可任性,壞了皇兄及在座人的雅緻。你若想借酒澆愁,今晚隨本王回府便是。本王一定奉陪。”

    能與晉王攀上親情,可是令衆多皇子眼熱的事。然而,宋奕楓已經微醉,並未能聽出其話中的深意。

    自打林婭熙失蹤以來,他就像只刺蝟一樣。即使清楚自己沒有立場來過分哀傷,但他仍是忍不住地暴躁。對着金嬋和冷夜,也發過幾次的無名火。

    宋奕楓堅信,婭熙妹妹沒有死,卻沒有信心爲這一場別離定下一個歸期。只要人可以康健地回來,他甘願做她一輩子的老鐵。

    但下一世,不論她肯與不肯,他都必將全力以赴,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宋奕楓借酒壯膽,甩了晉王一個臉子。

    “不必了。侄兒今日心情不佳,就不去壞八皇叔的好日子了。”

    龍椅中的天元帝也將這一幕看進眼裏,薄斥道,“楓兒,怎麼和你八皇叔講話呢?不可這般沒規矩。”

    宋奕楓頭都不低一下,只垂眸應道,“是,父皇。兒臣知錯了。”

    被這敷衍的認錯態度一噎,皇帝氣得拿手點着他。

    “這孩子!成天就知道往宮外跑,顧那些個銅臭生意,性子愈發頑劣了。再這樣下去,朕看你也別出宮了,就在重華殿裏閉門思過吧。”

    宋奕楓心中有怨。在他看來,促成林婭熙流亡的主謀是林婉蓉不假,但父皇和羽妃等人又焉不是幫兇呢?

    當日的皇家圍場上,如果羽妃不添油加醋,如果父皇不聽之信之,婭熙妹妹也不會落入刑部大牢。不落入刑部大牢,也就不會被人有機可乘,進而下毒迫害了。

    皇貴妃就生了五皇子這麼一個寶貝疙瘩,是以在許多事情上,也都縱着他去。連他九歲時聲稱無心爭奪皇位,貴妃都勸服自己接受了。

    年輕那會,她也是個灑脫愛自由的。兒子只怕是繼承了自己在這方面的衣鉢,怪不得別人。

    富貴權勢前,她自認首先是一位母親。而爲人父母者,又有哪一個會不盼着子女快樂順遂呢?

    皇貴妃忙替自家兒子解圍。“皇上,楓兒近來可能是遇了點挫折,並不是有意衝撞八叔的。

    楓兒,還不快向你父皇和皇叔道歉?你也是的,多大個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有什麼煩心事,多來與母妃說說。”

    聽着皇貴妃的話,宋奕楓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能說他喜歡上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卻連和情敵們同場競技的資格都沒有嗎?

    八皇叔可以名正言順地傷心,生病。可他呢?只能耍耍小孩子脾氣,將一切都默默埋於心底。

    對於誰都得不到的結果,或許他應該高興纔對。但一想起今後很可能再都見不到林婭熙了,宋奕楓卻寧願遠遠看着她,在別人懷裏笑......

    酒氣散了一些,少年的語氣也和緩下來。

    “侄兒知錯了。請皇叔見諒。”

    五皇子的心思,宋楚煊最懂,也最能產生共鳴。他只是不知,宋奕楓的喜歡已經到了此等地步。

    那種苦與他先前的相思成疾還不同,不僅酸澀得多,且永遠等不來回應。若是其它任何身外之物,他都不介意相讓,但自己心愛的女人絕對不行。

    “無妨。五皇侄心直口快,本王一貫最是欣賞。本就是家宴,皇兄不必約束。”

    原本就是一件再小不過的插曲,翻過篇去就算完了,可林婉蓉卻偏在此時幽幽開口。

    “五殿下素來與四妹妹交好。能得殿下真心相待,四妹的在天之靈也大可以寬慰了。”

    這話明着聽是爲二人的友情所感動,暗裏卻是再度挑起了衆人對於林婭熙禍國妖姬命格的芥蒂。

    宋楚嘯端着酒杯的手一頓。“楓兒,你可真是爲了樂安縣主?”

    宋奕楓斜瞪了一眼林婉蓉。他對婭熙妹妹的感情從來都是坦蕩蕩,豈會因爲有小人挑事就抹殺否認?

    “是。樂安縣主是兒臣的好友。她剛去了一月有餘,兒臣會心有難過也屬人之常情。”

    宋奕楓說得擲地有聲,接着又反嗆回去。

    “倒是林大小姐你,似乎對自家四妹一事頗爲不以爲意呢?”

    林婉蓉一個外戚,本不該在宋氏家宴上多言的。但見不少人都在等着她答覆,便柔聲細語道,

    “四妹的命格於天元江山穩固有威脅。這已是多位大師在批卜後所得出的一致結果。臣女雖是一介女流,但作爲陛下的子民,也知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道理。

    若能以四妹一人換來普天下黎明百姓的安定,臣女相信,四妹自己也是甘願犧牲的。”

    宋楚煊冷冷嘲諷道,“呵,林大小姐憂國憂民,句句不離家國大業。這口才不入朝爲官,真是可惜了。”

    皇帝聽罷,卻是笑了。“不愧是我天元第一才女,深明大義,心性也純良高潔。福公公,賞!”

    “臣女多謝陛下。”

    林婉蓉起身謝禮,心內卻是被晉王刺得鈍痛。

    心性純良高潔?宋奕楓都快聽吐了,又仰頭喝下一盞酒。

    皇叔要留她做婭熙妹妹的誘餌可以,但能別放她出來瞎蹦躂麼?先打斷她一條腿也行啊!

    羽妃娘娘給皇帝碗裏夾了一塊五香牛腩,隨即感嘆道,“林家世代忠良。若非命格天定,臣妾的小侄女如今已經和晉王終成眷屬了吧......”

    宋楚嘯點頭。“嗯,確實如此。狩獵賽上,晉王一隊以一隻灰兔險勝龍華太子。晉王難得對朕開次口,要不是欽天監監正突然趕來,朕恐怕已經指婚了。”

    狩獵賽的成績一直被福公公捂得嚴嚴實實的,直到今日方纔見分曉。

    林婉蓉頓覺慶幸不已。還好她與母親有先見,整死了那個小賤人。否則,天神一般的宋楚煊就真是別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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