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妃笑言。“晉王已過弱冠之年,卻與小侄女錯失了一份良緣。真乃林家的辜負和不是了。

    皇上,您看婉蓉如何呢?倘若晉王不嫌棄,不如就由她代爲彌補這樁缺憾,了卻婉卿的心願吧?”

    宋楚煊劍眉緊皺,薄脣緊抿。

    “可本王嫌棄!羽妃娘娘將本王看作什麼了?凡是林家女,都可入我晉王府麼?曾經滄海難爲水。熙兒在本王心目中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

    見他明顯動了怒氣,皇帝道,“晉王這是作甚?羽妃也是一片好心,何況林家大小姐還在呢。”

    聽到明明白白的嫌棄二字,林婉蓉又羞又惱,又妒又恨。

    林婭熙居然連死了都要霸佔着晉王!她忙垂下眼瞼,那裏早已是猩紅一片。

    羽妃適時地用帕子拭了一下眼角。話不敢對着宋楚煊說,只得又往皇帝身側靠了靠。

    “皇上,臣妾絕無半分惡意的......”

    宋楚嘯拍拍她的手背安撫。“愛妃歷來品行出衆,朕豈會不知?”

    宋楚煊撇過頭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施捨給那兩個惺惺作態的女人。

    一衆圈外人中,誰都不曾留意到二皇子宋奕昕此刻的面色。他有些緊張地掃一眼林婉蓉,再盯着晉王的側顏,生怕漏過一個表情。

    “晉王也老大不小的,是到了該娶親,爲皇家開枝散葉的年紀了。都說長兄如父,朕就算不以天子的名義爲你指婚,也有替你相看王妃的權利和責任。

    朕瞧着林家大小姐德才兼備,蘭心蕙質,比起樂安縣主自是不差什麼的。”

    皇帝這是與宋楚煊槓上了。之前青陽城那一團亂賬,一筆一筆他可都記着呢。眼下正有一個能刺激對方的機會,皇帝怎麼着不得報復回來?

    宋楚煊看向皇帝,鳳眸之中硝煙四起。“既然皇兄瞧着林大小姐好,那便充入後宮爲妃吧。臣弟不奪人所愛。”

    “你!”

    皇帝被氣得捏緊龍椅的扶手。“你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兄了?不怪欽天監要說林四小姐乃禍國妖姬轉世,看把你們一個個給迷的!”

    “陛下息怒,龍體要緊啊。”

    天子一怒,底下坐着的一干龍嗣宗親們忙紛紛下跪,唯宋楚煊除外。

    “若是皇兄執意要臣弟娶林大小姐,那臣弟便自請回封地上去,不在京城裏礙眼了。”

    沒了國公府的束縛,他正可以帶着林婭熙遠走高飛。只消有她在身邊,天下何處不是家?

    皇帝抖着手,不得不以退爲進。

    “哼!今乃元日,着實不宜討論晉王的婚事。不過,你是朕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無論將來娶誰,朕都會出席。是以,大婚之禮一定要在京城王府內完成。”

    見皇帝暫且偃旗息鼓了,宋楚煊也不置可否地坐下。

    距他大婚,也就是林婭熙及笄,還要大半年。他想在哪操辦,如何操辦是他的事情,無須跟皇兄置氣在這一時。

    當衆被晉王拒絕了,林婉蓉面上幾乎快掛不住。滿腔的委屈無處發泄,只好看了一眼姑母羽妃。

    羽妃微嘆,給了一個要她堅強的眼神。

    四皇子宋奕宸知趣地換了個話題。衆人立即附和,都閉口不提方纔宋楚煊與皇帝的針鋒相對。

    一頓家宴總算是相安無事地過了。

    --

    宴席結束,已近酉時。

    宋楚煊迫不及待邁出大殿,正要上馬車回府與林婭熙團聚,卻被人給叫住了。

    “八皇叔,可否等等侄兒?”

    宋楚煊回頭看去,不免有幾分詫異。來人不是宋奕楓,而是宋奕昕。

    “二皇侄找本王有事?”

    繼中宮嫡出的大皇子夭折後,宋奕昕在皇帝的一衆兒子中便佔了個長字。儘管沒有母族勢力倚仗,可他爲人敦厚親和,也算是相當被看好的太子人選了。

    只是宋楚煊向來不參合進這些,且他無時不冰冷的氣場也令有心巴結的皇子們望而生畏。二皇子今日主動找來,竟是頭一次。

    見晉王沒有要客套,宋奕昕也就不兜圈子了。

    “皇叔此前病了半月,侄兒甚是擔憂,但也不敢打攪您靜養,故纔不曾過府探望。今日一見,皇叔的氣色果真好了不少。”

    宋楚煊沒什麼話,就靜等着他的下文。宋奕昕只得接着自己往下說。

    “剛剛皇叔邀五弟到府上一敘,被五弟推脫了。若是皇叔還有興致飲酒,侄兒倒是很願意陪着皇叔。您也知道,侄兒的母妃早年過世,能一起守歲的也都是些宮人罷了。”

    宋楚煊肯邀請宋奕楓過府,一是二人有私交,二是想趁機告訴他林婭熙無礙,叫他寬心。男人當下巴不得回去補過二人世界呢,哪裏還需要人陪?

    宋楚煊回拒得很是乾脆。“不必了,要借酒消愁的是五皇侄。你們兄弟二人不妨聚一聚。本王已經基本痊癒,便不勞二皇侄多費心了。”

    宋奕昕被這乾巴巴的話弄得訕訕的。他赧然道,“哎呀,瞧我怎麼給忘了呢?八皇叔病情初愈,也不適宜飲酒的。那侄兒改日再前去叨擾皇叔。”

    男人這回再想無視他都難。“二皇侄既有話,不妨直說了吧。”

    宋奕昕深知,周圍有無數雙眼睛正盯着他們。這會不單出宮回宮的主子多,就連迎來送往的宮女太監們都不可掉以輕心。

    再多待下去,只怕皇叔籠絡不成,保不齊明日他就成了被聯合攻擊的箭靶子了。

    “在這裏站着講,總歸不大方便。皇叔可願隨侄兒移步到最近的雨馨亭相談?”

    終究是皇子,宋楚煊也不好太薄了他的面子。“只一盞茶,本王還趕着回府。”

    “多謝皇叔!一盞茶足夠了。”

    二皇子完全不以爲男人這般是在施捨,還欣喜地轉頭,又對貼身太監吩咐。

    “德海,你馬上帶人去將雨馨亭收拾出來。”

    “是,奴才就去。”

    叫德海的太監領命跑走。二皇子要他收拾什麼,還不明白嗎?

    這可是皇宮。浮塵落雪的,天天有灑掃嬤嬤們看管着。需要先清乾淨的自然是各宮裏的眼線了。

    晉王手握天元半數兵權。哪位有野心的不想拉攏他進自己的陣營裏?但,那是父皇的人。再有抱負,也得先藏好了。否則便如同萬丈崖上走鋼索,極有可能是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大家都不作爲還好。可如今,二皇子的舉動卻是率先打破了這一未明說的默契。能沒有人眼饞眼氣嗎?

    而其中的利害關係,宋楚煊自然更看得透徹。皇兄對他心下有怨,想借與林婉蓉的婚事來拿捏他。

    別的他都可以不予計較。但凡涉及到林婭熙的,一概不行。青陽城是爲了她,這次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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