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婭熙搖晃着另一隻自由的胳膊。“誒誒,那靈鳶跑了的事要怎麼和老鴇交代啊?天字號房裏,還有一羣被打暈的侍衛呢?”

    宋楚煊拉着她,一面往外走,一面語重心長地說,

    “熙兒,你是本王未來的王妃,不用何事都親力親爲的。吩咐下去,自有人給你善後。真正需要你關心的,只有我一個。不許翻白眼!”

    這男人背後是也長了眼睛不成?林婭熙眼珠子才翻到一半,不上不下的甚是難受。

    “好~~王爺就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看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宋楚煊臉一黑,將人拽進懷裏。“誰是紅紅的小臉?嗯?”

    林婭熙用手指戳了一下男人絕美的臉頰。“小蘋果呀。誒,歪!”

    “好啊,還敢調戲本王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兩人笑鬧着,也離開了冠花樓。

    --

    被女侍衛送回至國公府的後門外,林婉蓉在暗夜的冷風裏一個人坐了許久。她現在腦子裏亂得很,一如國公府內的情形。

    縱使她再如何才情洋溢,工於心計,也沒有經歷過被人強迫的事情。何況,強迫她,給她帶來不可逆轉傷害的還是當朝二皇子!

    她到底該不該向父親和母親坦白?又能坦白多少呢?

    攤牌的話,父親和姑母未必還肯冒險求旨,將她嫁與宋楚煊。畢竟,一旦謊言被揭穿,那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若是在皇帝跟前,捅破宋奕昕的惡行呢?不,兩敗俱傷而已。名聲毀了,她還如何在京城裏做人?

    晉王啊!一個她一眼驚鴻,在這不長人生裏愛慕了大半輩子的男人。

    她猶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在皇宮的御花園。當時她才八歲大,而宋楚煊已經是長身玉立的青蔥少年了。剛剛擊潰了滋擾邊境的幾股遊牧部落,班師回朝。

    雖然那會還不懂情愛,但那位意氣風發,容貌驚爲天人的小郎君,她永遠都不會忘......

    真是他將自己送上了宋奕昕的牀麼?一想到這種可能,剜心的滋味竟比讓她失身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後門又衝出來一個人,差一點就踢中了臺階上的林婉蓉。

    那人開口就罵。“你特麼有病啊!大晚上的,坐這裏嚇人?趕緊滾開!”

    林婉蓉早已淚流滿面,擡起埋在膝蓋裏的頭,不得不面對現實。

    那人手裏提着燈籠。等照清楚了地上人的面容,燈籠瞬時掉了。

    “大,大小姐?!”

    小廝跪在地上,一連聲地磕頭。“奴才有罪,不該出言不遜,對大小姐不敬的。求大小姐,饒恕奴才這一回吧。”

    也不知是如何回到的玉瓏堂,林婉蓉聽見的下一個聲音便是帶着哭腔的暖玉。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府裏頭,老爺夫人都要急瘋了!您這是去了哪裏啊?怎麼也不給奴婢們留句話呢?”

    林婉蓉只訥訥的,眼神遊離,看着侍女暖玉,也不答話。

    “小姐,您沒事吧?您不要嚇唬奴婢呀!”

    “婉蓉!”

    林國公與秦氏也一臉焦急地走進來。看她平平安安地坐在那,心猜應該不是遭了難。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這麼晚了,出去亂跑什麼?”

    丫鬟婆子一屋子人面前,林婉蓉強忍住淚意,行禮。

    “父親,母親,女兒不孝,害你們擔憂了......”

    深夜的室內光線雖暗,但秦氏瞧着她,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婉蓉,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眼睛腫成這樣?”

    林婉蓉忙低了低頭。“母親,女兒無大礙。四更天了,都回去睡吧。吵到周圍的府邸,再生出些不必要的流言來就不好了。”

    秦氏明白她的顧慮。“這你放心。除了府裏聽命的,不會有外人知道方纔尋的是你。”

    環視了一眼四周,秦氏陰惻惻說道,“若是被我抓到有人在背後亂嚼舌根,詆譭大小姐閨譽,敢做長舌婦的,你們全家人的舌頭也都別要了!”

    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地表態。“奴婢不敢。”

    “是,夫人。”

    林國公打了個哈欠。“婉蓉無事便好。有什麼事,都等到明日一早再說,且先回房歇着去吧。”

    秦氏做樣子挽留道,“老爺,外面天黑路滑的,不如就在妾身的玉瓏堂宿一晚吧?”

    林國公擺手。“不了。我才從落雲閣那頭過來。沒人給葉姨娘傳話,她定是要擔心婉蓉的。”

    葉氏會擔心婉蓉?秦氏鄙夷地撇撇嘴。“那妾身就恭送老爺了。”

    怕秦氏再追問,林婉蓉一刻不敢多留,也福身道,“女兒告退。”

    --

    進了自己的院子,林婉蓉屏退一干下人,只留了暖玉一個,這才長舒一口氣。一夜的大起大落,她已是精疲力竭。

    但,宋奕昕的臉,宋奕昕的味道,宋奕昕滴在她身上的汗,還有玷污她時畢生難忘的疼,都令她作嘔。

    林婉蓉只覺自己好髒。她要洗乾淨那畜生所播下的一切印記。

    “暖玉,替我備水。我要沐浴。”

    熱水很快燒好了。進入淨房前,林婉蓉意外地支開了暖玉。“讓我靜一靜,你到門外候着吧。”

    暖玉暗暗壓下驚訝。從小伺候到大的人何時自己沐過浴了?

    “好的,小姐。那有事您再叫奴婢。”

    踏入水溫適中的浴桶裏,林婉蓉蜷緊身子,驀地就瞥見了胸前的一片紅紫。耳邊又響起宋奕昕軟硬兼施的威脅,和他情動時的喘息,林婉蓉捂住雙耳,尖叫一聲。

    暖玉嚇得立即砸門。“小姐?小姐?”

    “滾啊!滾!”

    林婉蓉雙掌不停拍打着水面,四濺的水花潑了滿地。

    她拿過搭在浴桶邊的帕子,對着胸口狠命擦了起來。一遍不夠就兩遍,兩遍不夠就三遍......直到前胸那裏都隱隱滲出血珠兒了,仍是發了瘋一般地擦。

    暖玉心知不好。但被吼了幾次後,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淨室之外轉圈。

    等到門內的人終於消停了,東方也已泛起了魚肚白。

    林婉蓉被暖玉攙着走出來。心裏揣着事情,腦袋裏又想着事情,一躺下便渾渾噩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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