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間,林婉蓉似乎聽見了窗外司樂急切的聲音。

    “大小姐呢?”

    暖玉小聲應道,“昨夜從夫人那裏回來,大小姐卯時才睡下。這滿打滿算也就兩個多時辰。姐姐特意過來,可是夫人找小姐有事?”

    司樂語速不減。“是啊。哎,府外莫名就傳起了有關大小姐的謠言。老爺夫人現都在玉瓏堂裏等着呢。你還是進去,把人給叫起來吧。”

    暖玉回到內室時,林婉蓉的雙眼已經睜開了。隱約聽司樂說有謠言,她心裏便有股不好的預感,這會也顧不得當下的頭疼欲裂了。

    “服侍我更衣吧。”

    三人急火火地趕到玉瓏堂。林國公正在地上來回踱着步。秦氏則是坐在軟椅裏,不住地抹淚。見林婉蓉來了,秦氏忙上去,扶着她坐好。

    林國公揮手。“你們都下去!”

    “是。”

    丫鬟們魚貫而出。房中就只剩下了林氏一家三口。看着女兒憔悴的側臉,秦氏的心便涼了半截。

    “婉蓉,這幾日你先不要出門了,待在家裏多陪陪母親。”

    林國公一甩袖子。“不出門,謠言就能消下去嗎?婉蓉,你跟父親說實話。昨兒晚上,你究竟去了哪裏,又是同何人一起?”

    昨兒晚上?林婉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奕昕不是告誡過那羣紈絝的嗎?他們不可能這般大膽啊。那還能是誰傳的?即使冠花樓的老鴇知情,撈不到好處的事,她爲何要做?難道,是宋奕昕他自己?!

    睡之前,林婉蓉還抱着一絲翻盤的希望。如今再次醒來,卻發覺噩夢好似纔剛剛開始。

    “父親所謂的謠言......是什麼?”

    林國公揉着鼓脹的太陽穴。“今早有出府的小廝回來和管家說,昨夜有人在冠花樓外,看到你跟二殿下單獨幽會。一個時辰後,還是二殿下的人送你回的府。連你中間失蹤,府裏四處找人都知道!

    傳言說的有鼻子有眼。婉蓉,不是父親不信任你。可你自己說,這是真的嗎?”

    林婉蓉揪緊手裏的帕子,試着張了幾次口,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她結結實實地跪到地上。撲通一聲,令林國公和秦氏都大爲錯愣。

    “父親,女兒不幸,遭了奸人陷害,才......被宋奕昕奪去了貞潔。求父親爲女兒做主!”

    什麼?!貞潔?

    林國公與秦氏如遭雷擊。秦氏手中的茶盞更是哐當摔了個稀碎。半沸的水灑濺一身也管不了了。

    看着林婉蓉聲淚俱下,林國公攥緊的拳頭上青筋暴突。

    “你說!昨夜到底是怎麼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突如其來。林婉蓉不光身體招架不住,腦子裏也亂糟糟的一團漿糊了。

    見紙是包不住火的,她只好哭訴道,“女兒昨晚如往常一樣,於亥時就寢。熄燈之後不久,竟有一個蒙着面的黑衣人,闖進了閨房。

    女兒被他封住穴道,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連喊叫都不得。他把女兒塞進麻袋,扛着就出了府!”

    秦氏怒極攻心。“豈有此理!國公府裏的侍衛護院都是死的嗎?居然能讓一個黑衣人來去自由,如入無人之境,老爺啊!”

    一向以行止有度自居的秦氏都不免慌了神。同爲女子,她自然知曉貞操的重要性。

    倒不是說有了那一層膜就萬事穩當了,但沒有卻是萬萬不行的呀。只怕,婉蓉這輩子都艱難了。

    “閉嘴!你是要嚷到人盡皆知才滿意嗎?!”

    林國公斜瞪着她。這個秦氏,真是越看越讓人不順眼了。

    好好的一府女眷都被她這做主母的打理成什麼樣了?若非看在嫡長女的份上,他真不介意送她進老宅祠堂裏,清修後半輩子。

    “婉蓉,你起來,繼續說。”

    林婉蓉看了一眼微愕中的秦氏,又哽咽着道,“最開始,女兒只以爲是遇上了採花賊。可被人放下了,才發現已身處冠花樓之中。當時,大堂里正進行着花魁拍賣,並無人留意到二樓的動靜。

    再後來,女兒聽見有人進來了。知是宋奕昕,原本還驚喜了一瞬,以爲他會救下自己。結果......結果......他竟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強要了女兒!”

    秦氏拉她起來,疼惜地摟在懷裏。“婉蓉,我的好兒,你受苦了。”

    兩人抱在一處,林婉蓉更加泣不成聲。“母親......嗚嗚嗚......”

    林國公此刻的心情複雜極了。在他看來,人是宋奕昕,總比真的是採花賊要好。至少還能找得着人,也至少是門當戶對。能跟天家攀上親家,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二皇子這人,林國公此前並未太多關注。一則,他努力的佳婿人選乃是晉王宋楚煊。二則,表面上他雖不參與皇位爭奪,但單論實力,明眼人都看得出,肯定是宋奕宸的贏面更大。

    至於爲何不嫁四皇子,林國公另有謀算。

    只是,這謠言起得未免太快!若是私下裏敲定的,還好說。以林婉蓉嫡女加才女的身份,自是配得上二皇子妃一銜的。

    可現今,滿城風雨,且越傳越難聽。失貞失德之人怎還有資格嫁做皇家婦?宋奕昕若是不棄,一頂小轎側門入,便算是好的了。

    散播謠言的會是誰呢?二皇子爭着樹形象都來不及了,沒可能會這般敗壞自己的聲望啊。難道說,他也是被人算計進去了的?

    母女倆抱頭哭了個昏天黑地。林國公也想了很多。

    “婉蓉,二皇子事後是如何說的?他可有醉酒,或者中媚藥的跡象?”

    林婉蓉恨聲道,“他?平靜得很,從始至終都是清醒的。他願意娶女兒做皇子妃,可女兒就是死,也不要嫁給那個禽獸!”

    秦氏摸了摸她的頭髮。“老爺,要不咱們想想辦法,先把謠言壓下去吧?這會急着出嫁,只會更爲助長這股歪風。不信的也要信了。”

    林國公嘆氣。“怕只怕這整件事情的幕後還有推手,並非只是二皇子一人所爲。”

    怕他聯想到宋楚煊,林婉蓉忙說,“父親,謠言止於智者。百姓們再被煽動,只要皇帝和朝中要臣們不聽信,女兒就還是清白的。”

    秦氏也靈機一動。“是啊。老爺,婭熙便是因着命格這一無稽之說去的。林家可不能再眼睜睜看着婉蓉也出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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